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繁华笙歌落》素笙 我一直以为,那个孩子只是哥哥的孩子,那个女人也只是哥哥的女人,而我,在皇宫的夹缝中生存本不易,可是,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彻底底让我世界改变、命运改变。 如果有来生,……我定不负他望,执手相伴…… 繁华落尽,比不了歌舞升平;曲终人散,终归一世情缘落幕。 酒醉千壶,寂寞难掩,谁可相依? 那一曲,终究是给寂寞的人听的,…… 叔侄,年下,伪父子! ====================================================================== 文章类型:原创-耽美-古色古香-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90274字 第1章 第一章:初见 我自持年少,本就是风华正茂,在皇宫内又正宫娘娘所生,所以在这儿没有人敢欺辱我。即便有,也是远远的看着,时不时露出那凶煞模样,掩盖在那刺鼻的胭脂水粉之中。 母后为静安皇后,本名陆千含,其父为当朝丞相陆明。母后温柔淑雅、贤良淑德,号称萧国第一美女。而我是她的次子,萧国皇帝萧黎最小的儿子——萧君扬。 我有个哥哥,叫萧君墨,自十六岁出宫便没有消息,每每提到这个人,母后都暗自伤神,郁郁而泣。我知母后心念着他,所以自我出生便呆在皇宫,整日陪她。 其实我知道,虽然我贵为九皇子,皇后所生,但是在宫中我并不是最得宠的。并不是我做的不够好,而是母亲告诉我的明哲保身。我知道皇宫大内忌讳外戚专权,所以母后的尽量低调,便也让父皇忘记了我这个儿子,……那傲人的容貌又如何、过人的聪慧又如何,……即便冠玉满堂,艳名千里,父皇他不宠我,这些又能算什么?! 我知道我没有二皇兄的聪资,没有四皇兄的智谋,没有五皇兄的干练,也没有八皇兄讨喜的性情,……我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在皇宫讨好母后,然后对着和我八分相似的大哥画像呆呆凝望。 其实我已经孤独十年,整整十年…… 我没有朋友,没有帮派,没有其他妃子的刻意关怀。别的与我同般大小的皇子、公主都远远的绕开我,因为父皇不宠我,我不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头衔搁置了多少年了?我板着手指,怎么也算不过来,……也许从哥哥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便没人再拥有了吧,…… 痴痴的想了想,莞尔一笑。 * 呼纥国和亲,送来了大我十四岁的娜蒂亚公主。二十四岁的公主即便挡着面纱也依然美艳动人,只可惜眼里已经没有了生动与灵动,那干枯没有神的双眼,似乎在岁月的流逝中完全变了样子,我很难想象出那当年呼纥国被誉为仙女的女子,如今已经饱经沧桑。还有她带来的那个孩子,乖巧、懂事,六岁的萧韶安。那是哥哥的孩子、那是哥哥与娜蒂亚公主的爱情结晶,而此时那孩子却跪在我的面前,喊我"父亲"。我抬手,指指那孩子到我跟前,然后从锦盒里拿出一块儿通体墨绿的玉石,戴在他的脖子上。 起身要走的时候,我发现,这孩子与我仅仅差了大半头。 扯着嘴角笑笑,不知道是我太瘦小还是他继承了呼纥国男人魁梧的身材,…… 不过,叫我父亲,真是太可笑了。我低头掩嘴,这本是我的侄儿啊。 …… 呼纥国的女人在死了丈夫后,一般都会下嫁丈夫的兄弟,公主如此,何况平民。 这次和亲,让萧国失了两个城,父皇的隐忍和无奈让我由此感到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心里默默的承受,心里越发难过。 我一直自我安慰着,想来想去,最终的心里告诉我,可能萧国,不算强大吧。 红帐之内,那女人坐在床沿,低着头,没有哭也没有笑。红色的喜服在红烛面前发出诡异的颜色。 我坐在椅子旁,看着两杯满登登的合欢酒,笑得不亦乐乎。 我大婚,父皇并没准我离宫,而我的头衔,还是那个皇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我陪着母后,外加哥哥的遗孀,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嫂嫂,还有那名义上得儿子,在宁静的后宫夹缝中苟延残存…… “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径自喝掉合欢酒,淡淡的问。 “温柔,善解人意,……是个好丈夫。”女人说,“我与他的几年,游历大山名川,看日出日落,行侠仗义,甚至登高望远,……”说完隔着喜帕嘤嘤哭泣。 “哥哥去世,这六年你都干什么了?”我继续问。 “在呼纥国的皇宫,被遗忘了六年。” “呵,……”我拿着她的杯子,走到近前,“以后我便是你夫君。” 看着那女人颤抖的接过酒杯,我不禁有些好奇她得容貌,当揭开的瞬间,发觉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哥哥他有没有想要带你去得地方?”我好奇便问。 “他说萧国的山美,水美,他说他母后为他生的弟弟也一样美艳动人,……”那女人抿着嘴唇,轻吐口气,“我知道,中原有从一而终的说法,……”说罢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已再无力与上天抗衡,但只求一死,请皇子成全。” “今天起,你便是我萧君扬正妃,想死,也不是不那么困难——”我握着她的手,缓缓的把酒杯凑到她的唇前,“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你若死了,这皇宫中的慢慢长夜,……谁与我相伴?……” 牵着那呼纥国娜蒂亚公主的手,和衣而卧。 “你要记得,我还是个孩子,……也许长大了,我也可以带你出宫看看萧国的山水、不会在这高墙之中慢慢老死。”低声呢喃中,我发觉女人身形突然僵硬,转而,微弱不可闻的低泣声懦懦传来,“哭了?” “没有!……”女人哽咽。 “哥哥教你汉语,教你中原人的生活习性,没想到,你还多学一个——狡辩!”我轻声笑道。 门裂开一道缝隙,那刚认的儿子正伸头仰望,我没去管他,不一会儿,那孩子便被我的侍女拉扯走了,即便身材再“魁梧”,那也是个孩子,一个六岁的孩童,他怎么能坳过十二岁的含玉。 “殿下,我带世子大人去睡了!”含玉温软的说。 “恩,……”应和了一声,翻身搂住身形僵硬的娜蒂亚公主。 * 大婚第二日,我睡过三杆,醒来的时候周边已经没有那女人的温度。问了宫人,知道公主在陪小世子说话。换好衣服,并没让人跟着,饭也没吃就去了世子的寝殿。 “他与我相差不几岁,母亲,为什么让我喊他父亲,……”说完,伏在娜蒂亚公主的怀里低低哭泣,“母亲,你说过,父亲会回来……他会回来……” “韶安,别哭,……”娜蒂亚无措的抱着儿子,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 “母亲、母亲、母亲,……我想回家,你说只要我们好好的待在家里,父亲就会回来找我们,你说过的,我一直都乖乖的,……可是我们搬家了,不在那儿了,……父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难道他真如那些嬷嬷说的,他死了么?……”哭到一半,萧韶安突然抬头,扯下那墨绿的玉石,狠狠的摔在地上,“我不要他当我父亲,不要!!!” …… “这是母后当年为哥哥准备的生辰礼物——千年寒玉,可惜,你不珍惜它、不要它,那我便扔了吧……”我推门,弯腰捡起那块儿玉石,想都没想的往外走。 “……”那孩子不知道哪儿来得力气,挣脱娜蒂亚公主的臂弯,把我撞倒在房门处,狠戾的看着我,“那是我的,我不要的也不准别人要,更不需要别人帮我扔掉!!!” 我低头扯着嘴角笑,忽然觉得额头清凉,身后摸了摸,—— “你的?”我不管满脸的鲜红,“什么是你的?你告诉我?”说罢,起身被吓得脸撒白的宫人搀回卧房。 “看,又下雪了!”伸手朝外胡乱接着雪花,“含玉,母后又在诵经吧,我大婚第二日,看来没办法向他请安了,……” “殿下,小世子还在门外跪着呢,……”含玉抿着嘴,一副心疼、欲言又止的神情。 “跪着吧,磨磨他的戾气!”说完,我微微的一笑,“想要在这皇宫大内生存,这样的性子,是活不长的,他可是……哥哥的儿子呵……” 第2章 第二章:权力与情 十岁到十二岁,爱玩的年纪,可是我却被禁锢在皇宫中,不得解脱,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和五皇兄都已出宫封王,留下的三个皇兄都不满二十,青葱的年纪,十分好玩。其母亲都为贵妃,巴不得自己的儿子留在皇帝的身边好好侍奉。 这“太子”之位,果然让人十分垂涎。 我素来独往,偶尔身后跟着八岁的萧韶安一起去泰怀殿读书,读书读累了,我便斜斜的倚在垫子上,看目不转睛看书的萧韶安。 这孩子继承了他母亲的大半容貌,我细细的品味,到底没看出来他有多么多么的像哥哥。 “小九,你儿子可真用功,改天别让他跟真咱,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出宫走走,我母妃带回一串九连环,我玩了三天愣是没解开,这要是找宫里的人解,咱的面子可就丢尽了。”八哥萧君杰忿忿的说。 “八哥你不是向来所向无敌么,这区区一个九连环,怎么就难倒你了?”我轻笑,望着萧君杰眉飞色舞的脸有些羡慕。 “你不知道,要解当然简单,可如果解开,我便不会有理由让母妃准我出宫,你不知道,上次母妃给我带九连环,还带来蜂糕、蜜糖、糖葫芦,……哎哎,这些我都没舍得吃,给你留着呢,等会儿我派人送去!”低声说完,转头看看依旧苦读的萧韶安,“别让这孩子抢去,你得看紧些!!!” “……”笑完,抬头看着站在萧君杰身后怒火冲头的秦太傅,皱着脸十分配合的伸出掌心。 被挨打的还有八哥,他泪眼婆婆的看着我,手心已经红的一塌糊涂。我带他去了华笙殿,拿着冰块儿敷在手上,看他时不时弄出的鬼脸,心情变得好起来。 我手掌也红了,但是太傅并没狠下心去打我,毕竟我平时看似很乖,而那张牙舞爪的罪魁祸首还被抓个现行。我难逃其咎,索性卖乖耐着性子让那老头打了几下。萧韶安自始自终都没抬头看我,我心笑这小狼崽子终于报仇了,枉我这两年待他如亲生,…… 下课回宫的时候,任他别扭的跟在身后。 “来来,这样我们俩就都能消肿了,……这老头子,明明说了自习,还阴魂不散的跟在身边!!!”说完,握着冰袋和我掌心对握。 丝丝的凉气传到手心,火辣辣的肿胀感顿时消了下去,我抬头看八哥那笑吟吟的脸,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皇宫大内,除了这人,再没别的皇子、公主对我好,我知他年少,真心对我,可着高墙深院,哪儿来的真情感?可我又不自觉的想靠近,在这儿孤独的地方,有人陪我嬉戏打闹,度过这漫长的童年时期,其实也不错。 “父皇说我过完十四岁生辰便可出宫封王,你说我应是不应?”说完,萧君杰眉头一皱,“我只怕我一走,这儿便又剩你一人,……” “八哥,我还有娜蒂亚,还有母后,还有韶安,……”苦笑,眼里闪过的失望,一晃而逝。 “我这不担心你么,主要你知道父皇新纳的妃,一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寻思了半响,萧君杰低低的说,“父皇有个美人怀孕了,她们竟然逼着那人跳了井……”说完,身形僵了一下,苦涩的笑笑。 “是么,……”我点头。 “你知道么,要不是我母妃和母后位高权大,你我可能早已胎死腹中,……”萧君杰抬眼看我,转而抽出手胡乱的在我脑袋上摩挲,“看把你吓得,你说我若出宫,你,可怎么办……” …… “你们在干什么!!!”萧韶安蹬蹬走过,打开萧君杰紧握的我的手,“父亲,母亲她在等你吃饭!!!” “……好。”我张张嘴,看了看萧君杰,“八哥也一起吃吧,娜蒂亚做了拿手的菜,你尝尝鲜。” “好。”“不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我抬头疑惑的看着气鼓鼓的萧韶安和满眼笑意的萧君杰。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半天吐不出来。 隔了半天,放下冰袋扯着孩子说,“走,吃饭去。皇叔好容易来一次,咱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去吧,何况,这要是让莲妃看到,下次的糕点准不能让人送来。” …… 两人都默不作声,直到快吃完饭,萧君杰突然“呵呵”一笑,对着狼吞虎咽的萧韶安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也没有什么能得到的。” “什么意思?!”萧韶安抬头。 “权力与真心呗。”说完,萧君杰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小九,你儿子这么小就跟我吃醋,你说将来你要出宫封王什么的,你说你要娶妻生子什么的,……那可怎么办?” “……这话说得,……”我尴尬的笑笑,抬头看娜蒂亚美丽的容颜,“这辈子,可能就她一个女人了!” 谁都没注意,除了娜蒂亚,萧君杰和萧韶安的眼神都暗了暗。 “我不吃了!!!”撇下碗筷儿,萧韶安快步走了出去。 “我也吃饱了,小九,那个,我先回去了。”萧君杰抹抹嘴,脚底一滑,便出去了。 我愣愣的望着两人,双手一摊,对着娜蒂亚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 母后的寝宫总是香烟不断,她信佛,信得很虔诚。近些年,父皇很少来凤仪宫,近些日子,更是断然不会再来。他说过,母后的寝宫乌烟瘴气,……于是从来到走,他都没有个好心情。 我进到大殿,看到母亲果然坐在软榻上诵念经文。我悄悄的坐过去,几个侍女过来为我焚香。熟念的经文,随着母后的语速慢慢读出,心里藏着的烦躁,不稍许也渐渐抹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母后睁眼,看到我微微一笑。 “皇儿怎么只一个人来了?韶安呢?”她问。 “躲在书房一直没出来,儿子也不便打扰,他喜好读书,我便应着他,总比牵着鼻子让他学的好。”我如是回答。 “恩,改天带他来见我,我有些想他了,……”说完几句话,母后又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几个宫装的女子搀扶着她已经进到里间。 坐了会儿,觉得了然无趣,起身也回了宫。 * 时不多日,娜蒂亚身体突然变得不好起来,整天病病恹恹的,可每次见我都微笑如初。她待含玉极好,每每的含玉过来侍候我的时候,磨着墨都能变得哽咽。我坐在书房,手里拿着书本,及其微轻的哭泣缓缓传来。 “殿下,救救公主吧!!!”含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她一直心念着呼纥,殿下,让公主回家吧,……” 我放下书,淡淡的扫过那人的额头,……重重的磕下去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如果破相会遭人耻笑么? “她说过要回家么?”我淡淡的问。 “……”含玉跪在地上,颤抖的身体和地上湿濡一片的泪水。 “跟了我几年了,含玉?”我起身,蹲在她的身边,“我,其实也想走,去呼纥看看,娜蒂亚说,那儿的风光比萧国美上好多倍……” 含玉身形一滞,张开双手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头一发不可收拾的嘤咛哭出。 “殿下,殿下,殿下,……” “我及冠,父皇如若放我出宫封王,我就带你们……一起走,可好,……”我笑着,抚上那女孩儿的背,一下一下的摩挲。刹那,怀里的女孩儿头如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定,我定定身形,发觉肩膀已经湿透了。 第3章 第三章:香消玉损 我及冠、八哥封王、娜蒂亚病逝、……在我之后又有两个皇子出生,甚至都没有活过一周岁,……短短的两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躲在皇宫,便也开始珍惜我来之不易的宁静。萧韶安已经十岁,和我走在一起,个头已经与我一般高,我看得出他不喜欢待在皇宫,尤其是娜蒂亚去世后,他除了与我同食、去泰怀殿读书的时候,其余的都把自己锁在书房。 藏书阁已经没有他可以看的书了,我每次去那儿帮他拿书的时候都暗暗地叹气。一个十岁的孩子,本该与同龄人一起嬉戏、打闹。可他不喜欢,他说那些公主的脂粉味儿太浓,闻多了会生病。可是,每每拒绝后,还是有公主、小姐喜欢他,时常的拿糕点送到我的华笙殿。 送的人多了,糕点礼物堆成了小山,偶尔的晚饭桌上,闻到这样腻人的香味儿就觉得恶心,所以后来,再有人送糕点什么的,我都让含玉委婉的退了,…… 想到这儿,心里隐隐泛着酸。我养大的狼崽子,岂能拱手让人?! 手里的书本越来越沉,嘴里也越来越不是味道,这时,含玉提着食盒放在藏书阁的案子上。 “殿下,已经晌午,您吃点东西再给世子大人挑书吧。”含玉盯着我手里的书本微微一笑,“孙子兵法?!……要不殿下让世子大人一会儿过来自己挑书吧。” “……也好!”放下书,推了推多出的碗筷儿,“不就是想和我一起吃么,过来坐。” 含玉听完,笑吟吟的贴身坐过来。 含玉从小就跟我在一起,从小到大,多少年了?我掰着手指细细的算着,……那个咧着嘴笑的豁牙小妹,现在已经变得亭亭玉立、出水芙蓉般美丽动人的大姑娘了。 “含玉,跟了我多少年了?”我不自觉地便说了出来。 “十年了,我六岁便跟在殿下身边。”含玉疑惑抬头,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哦,……”我埋头苦吃,半响后,抬头说道,“含玉已经十六岁,我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好么……” “……”含玉眼圈渐红,楞憧中,连忙低下头,筷子触饭的时候,我看到豆大的泪珠掉在碗里。 “新科状元我见过,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他至今未娶,你若嫁过去,定能享一辈子清福,……嫁妆我都备好了,含玉——” “殿下,……”含玉扔了筷子“噗通”一声跪在我身边,“含玉这辈子,不求名分、不求荣华、不求回报,……殿下,我只求在你身边侍候你,……别赶我走,行么!” “……可我这辈子除了娜蒂亚,不会再娶别人,……含玉,我不能误你终身。”我放下碗筷,突然觉得这可口的饭菜也索然无味,微微扶额叹口气,“含玉,把韶安叫来,我已不知他再看些什么书,……那就让他自己来挑吧。” “……”含玉抬头望我,忽然心里一喜,“谢殿下,谢殿下,……” 望着含玉远去的身影,我推开饭菜,径自的拿了一本书倚在椅子上看。秋风阵阵,又一年要过去了,…… * 我记得我生辰那日很低调,除了母后,没人会理会我的成年仪式。我枯燥的坐在母后的宫殿里,让为数不多的僧人为我祈福。其实我心里也有小小的满足,因为我希望的人都在。 萧韶安随着母后安静的跪在一边,前方是大智若愚的观音菩萨,他们表情凝重,而我却突然想笑。我知道韶安他不习惯跪,所以赶忙催促着匆匆了事。母亲却一丝不苟,喝令着我不要如此轻浮,我皱着眉头看这些僧人卖弄的身姿,想象四年后萧韶安成年时的场景,眉头锁了又锁。 父皇不知道我及冠,我索性不派人告诉他。而母后好清净,自然也不会去说。 九个儿子里,除了我,似乎都有盛大的成年仪式,我回到华笙殿,看着我珠琅满目、素雅之气的寝殿,看着桌上除了母后赏我的黄金碧玉,心里暗暗地伤感。 娜蒂亚,走了两年了吧,…… 我记得我对她说过,等我成年封王,定会带她回到呼纥,……一起放羊,一起数星星,…… 眼里聚满了泪,伏着被子哭出声音。 “父亲,您哭了么?”那孩子坐在我的身边,手试探的抚上我的头,看我没有拒绝他的意思,手便加大力度,……过了半响,后背传来有节奏的拍打声,“父亲,母亲不在了,我还在,我,我一直陪着你……” 听到这话,我僵硬的身子终于有了反应,这狼崽子终于想要报恩了。抬头,看见萧韶安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戴着灿灿金冠,……呆了呆,发现他越来越像他的母亲。瞬时间,手情不自禁的伸向他……摸着那神似的脸,微微一笑,然后轻轻的把他搂在怀。 “我送父亲的生辰礼物。”说完,在我怀里挣脱出来,从锦囊里掏出一串东西。 我都没看清,便让那孩子扯着我的脚把它带了上去。 “含玉姐姐说,精工细琢的东西只是图它的价值,而自己做的东西除了价值,便是回忆,……父亲的成人礼,没有百官朝贺、没有皇爷爷的祝福、没有堆积成山的礼物,……可是,有我,……” 我哭累了,双眼开始打架,头抵在萧韶安的肩膀等着困意来袭。萧韶安哭笑不得的看着我的动作,嘴里喃喃自语,“皇祖母那儿太香了吧,熏都能熏成这样,我怎么没事?” 想了一会儿,萧韶安把我放平在床上,附耳低语,“父亲,我再不和你吵架、置气,我只有你了,……”说完,脱了鞋子上床,和衣而卧。 醒来的时候天儿还早,起身发现身边有个热乎乎的人肉暖炉,我伸手想撩开头发,发觉手被那人紧紧的握着。转头,看到萧韶安稚气的睡颜。粉嘟嘟的脸蛋,精巧的耳朵,……还有那红润的嘴唇,怎么看怎么想咬一口。虽然理智占了上风,但是自己的行动还是要快一些…… 呵呵!自己干笑一下,果然自己养的儿子,再打再骂也是血肉相连、骨肉至亲,…… 八哥外出,本想提前回来为我过十四岁生辰,可路上耽搁,到底晚一天。 生辰第二日的下午,便看见八哥萧君杰领着一干人马冲到我的华笙殿。那琳琅满目的、稀奇古怪的礼物一并上了桌。我好奇他在何处养了这豪爽性格,便在宫里设了宴,认真款待。 那日我第一次喝了酒,第一次醉倒,……在众人离去的时候,我拿着扇子,坐在池边大声背着论语。 初春的天还不太暖和,我独坐不久便感凉意。瑟瑟的跑回屋子,脚下铃铛初响,…… * 时隔几月,我便很少出我的华笙殿,看萧韶安好学,就把藏书阁的钥匙给了他,然后又聘了武师教他习武。十岁的孩子习武晚些,但是这孩子十分聪慧,不日便可成才。我坐在书房,放下手中的塞外鸿雁传书,双手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紧锁了眉头。 哥哥他果然不是害病而死…… 在书房度步,铃铛清脆,发现自生辰起,除了这个铃铛脚环,其余的生辰礼物,都记不太清了。 第4章 第四章:韶安生辰 父皇锢我在华笙殿,却纵容萧韶安在皇宫逍遥。我自知自己生他的气,可是,我依然沉默如初。即便十四岁,不封王又如何、不为我举行成人仪式又如何、在十岁那年背着我放任萧韶安随萧君杰出宫又如何,……我心里记得,只要我记得就好。 自及冠那日开始饮酒,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酒醉的感觉,似乎只有醉了便能想象母后对我的好,父皇如何的器重我,可是,醉的次数多了,才发现,我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日我冲进母后的寝宫,跪在地上扯着她的裙角低声呢喃,我说:哥哥他已经死了,…… 母后听后呆了呆,反手赏我个巴掌,随后又搂着我嘤嘤哭泣。“母后,放我走吧,赏我块儿地,有自己的百姓,过安居的过日子,……我终身不再娶,待我百年,这世上再无萧君扬,……”我低头垂泪,母后亦然。 我知道我是个异数,长相如此,性格如此,而命运,亦如此。母亲信佛,从她来到皇宫便如此,算命的说她一生只有一个儿子,天子命,可登基为皇,福寿万载,儿孙满堂,可—— 那算命的话锋一转,说如若生第二子,那千秋大业毁于一旦,时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年,母后一直以为我是个女儿,所以万般呵护直到出生。我不理解我为什么有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错,这艳美的容貌和慑人的姿态,不是我想拥有就能有的。哭泣过、黯然过,直到含玉来到我身边真心待我,还有娜蒂亚,…… 我又想起娜蒂亚,想起夜晚她给我唱歌,说她的家,讲古老的故事。她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精灵,在你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它会出现帮助你,给你快乐,让你开心。我问她,你是我的精灵么?娜蒂亚含笑不语,手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微微点头。 我并没有告诉她在我身上所发生的命数,所以直到她去世,我也没有说。因为我想过,人的命运除了天注定,其余的那便是人为。如果当年哥哥不出宫,那他与娜蒂亚便也不会见面,那也就不会有萧韶安,……如今萧韶安真真切切的睡在我身边,我仿若再做一个梦,如果我可以早生几年,娜蒂亚是不是可以和亲与我,那她便不会与哥哥见面,那他就是我真真的儿子了。 手轻轻的抚在萧韶安的脸上,为他拢拢睡乱的发丝,那张相似于娜蒂亚的脸,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无论他是站着、坐着、舞剑、吃饭、喝茶,甚至认真看书的时候,我都在偷偷的看他,从他一颦一笑里找娜蒂亚的影子。是的,我喜欢娜蒂亚,喜欢她的感觉多余母后,我不否认我有恋母情结,但是虽然如此,我还是希望娜蒂亚是我妻子。 我一直期待我及冠后,能与娜蒂亚在一起,可是,她终究是不等人的,终究还是要提早走的,…… * 萧韶安一天比一天高,脸上的棱角也开始从稚气慢慢转变成人的雏形,那开始分明的棱角和那犀利的双眼,似乎让我看到呼纥国的雄鹰一般。我养大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要飞了? 我坐在书房看书,两人高的书架上全是萧韶安看过的书,虽然我掌管藏书阁的钥匙,但是,我懒,便索性把韶安看过的书全部累到书房里。漆黑一大面,满满登登。 含玉偶尔抱怨,说书放在这儿容易生虫子,所以几次想要让宫人拿回藏书阁都被我否了。她不可思议的望着我,满眼的不解。我装作不知,撵她出了书房,抬头看望这高深的书目,径自乐一下。 萧韶安怕打雷,所以夏天一到,他便有理由钻到我的房间,直到夏末初秋。我每次都把他撵回他的房间,可半夜总能听见他那低弱的敲门声。 “害怕!”他眼毛一垂,捧着被子便站在房门处,一动也不动。 我挑着眉,看他已高过我的身姿俯视看我,我心里就更加的暗自抽搐。反了反酸水,打开门,放这狼崽子进来。枕头是他早先留下的,每次他来,都捧着被子,小狗一样的看我。我心里哀嚎,从什么时候起,这狼崽子变成小狗了,什么时候他不在对我怒视了,什么时候把我送他的墨绿玉石珍惜的放在胸口,……什么时候,叫我“父亲”的亲切感,比他亲爹还亲爹了,…… 我躺下,把外面的位置留给他。萧韶安关门,放下纱帐后乖巧的躺在我身边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我叹气,抽出被他拽紧的手,看他因为不满我的动作而嘎巴嘴,迷糊的低喃。我好奇,凑近,发现他说的梦话:萧君扬,你给我老实的待这!!! 我不禁有些暗自腹诽,不过思索了片刻,便也无所谓了。我怕打雷、怕下雨,有这么一个人跟我同样的性情,其实也不是不好,至少在下雨打雷的时候,我们可以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 萧韶安的生辰是在十一月十九,寒冬腊月十分。那时我已经穿上厚厚的貂皮,白色的貂皮把自己围得透彻。有时候站在华笙殿外,和冰雪在一起,也晃的人委实认不得。 父皇喜欢萧韶安,本想让他离我另住他宫,可是,这孩子一句舍不得我,便让那对我毫不欢喜的皇帝收口玉言。我站在殿外,看着满城飘雪,看着远处歌声隆隆,心里虽然满是幽怨,但是受宠的是自己的孩子,心里还是免不了窃窃私喜。 母后招我凤仪宫陪她念经,我也便去了。是啊,那歌舞升平的地方,哪儿是我能去得了的,贵为九皇子又如何,皇后的亲子又如何,人总有悲哀的一面,我不会妒忌,却会心疼。也许母后的大悲咒能救我,让我忘了这皇宫,忘了这华笙殿,忘了这十五年来的痛苦与悲哀,…… 当晚,我坐在华笙殿的大殿之上,四周大敞四开,冷风习习,可我吩咐人点得蜡烛却一直没被吹灭,一十一根,刚好萧韶安的年龄。犹记当年,我一直以为我和他都是不受宠的孩子,可如今,我却发现我错了,……他不是不受宠的孩子,他是天的儿子,是娜蒂亚口中的精灵,是我不可拥有的东西。 也许,我早晚要死在这华笙殿,死于这寂寞,……他不是我的,没人能属于我。 摸摸这貂皮,发现自己脸笑得有些僵硬……忽然想到,是谁当年被这畜生咬了一下,便下令杀死这蜷缩在一起的几十只小貂,然后取之腹部皮毛,做成这抵挡万寒的衣服?我垂眸,轻声低叹。 “父亲,看,皇爷爷赐我这么多得东西,……”萧韶安冲过来,趁我愣神儿的档,献宝一样的把东西递给我,…… 什么如意、金簪、华服、翡翠、珍珠……应有尽有。我抬头看着眉飞色舞的孩子,想说的话全部哽在口中,半响后,话都在口中变成轻声呢喃:很漂亮。 “皇爷爷说,明年生辰,便让我出宫为王,到时候父亲,我带你一起走!!!”孩子兴高采烈的说着,突然搂住我在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撒娇的摇晃,“今天我生辰,父亲要和我一起睡,……” 后边的话,我全然没记住,唯一记住的便是萧韶安说他一十二岁的时候,会出宫、会封王,那时,我已十六年华。是不是,那个时候,我见到他,也要下跪参拜呢?…… 第5章 第五章:韶安出宫 人生不可多得的便是安然的日子,我人生的第十五个年头到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样的安逸祥和,甚至平静的生活已经走到尽头了。尤其是萧韶安对我许的诺言一步步的成为现实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囚禁我,是母后保护我不受伤害的唯一方法,…… * 我的几个皇兄,三三两两的几乎都成了亲,唯一没成亲的便是五皇兄和八皇兄。人人都说五皇兄萧君琦断袖,我虽然与他接触不深,但是皇宫那点破事儿在我手中还是能搬弄得开的。说八皇兄断袖我还能相信,但是说五皇兄断袖,……那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五皇兄风流、好色、喜欢美酒,如果说他因为女人与人大打出手,那全城人都会站出来看笑话;如果说他因为男人与人大打出手,那全城人都得站出来笑话他。可是,这种流言耳听为虚,眼见才能为实,所以当二皇兄拉着五皇兄出去喝花酒的时候,那金灿灿的金子放在老鸨子面前,居然叫来了京城最美花魁侍寝。 所以,流言终归是流言,事实面前,本身变成了一种不堪一击的东西,……于是那流言到我耳朵里的时候,也就变成趣闻。 萧韶安出宫的机会很多,尤其是父皇赐给他的金牌,走到哪儿,哪儿放行。我暗暗的羡慕,但是那羡慕的字眼怎么能从我的口里吐出。所以我每天除了看书,便是抚琴,因为抚琴的缘故,母后还特意让宫里的乐师教我,甚至让人教我跳舞。 我不喜欢跳舞,因为我这个年纪,跳舞的身子已经没有柔韧性了。但是打发无聊的时间,我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我哧哧的笑,听外面寂静的声音。 萧韶安被父皇予以重望,所以每天早朝都让他去旁听。每每的,他早朝的时候,也是我最痛苦的时候。 我有起床气,老一些的宫人都知道,而含玉则是最知道我的。所以有人打扰我的早觉,含玉首先便要摸摸自己的脸。可我又很无辜,我并不认为我这样会让很多人苦恼,一个巴掌,并不代表什么吧。自己偷偷的想,然后在最初的几天怒斥了几个下人,再往后,萧韶安再也不会让宫人进到房间。 被迫让自己形成准时的生物钟、被迫让自己蔫声蔫语的到外间整理洗漱、被迫让自己看我的脸色生活,也被迫接受我这个父亲,……我曾经告诉过他,我为不详。可这孩子依然固执的待在我的身边,每天哄我入睡,每天执手相拥,每天……除了像我与娜蒂亚一样相吻的时候,他每天都重复做着当年我与娜蒂亚做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已经学会娜蒂亚拿手的食物,甚至呼纥国的米酒。我现在醒来,第一次没有发脾气的醒来,我睁开眼睛看萧韶安轻手轻脚的动作,看他脱下亵衣露出蜜色的背部,甚至那柔软的线条,……我第一次发现,除了继承娜蒂亚美丽的容貌,那微微倾侧的脸上还有种男人的线条,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俊美姿态。我眨巴眨巴眼睛,看这不到十二岁的孩子露出那不符合那年龄的骄傲神态,恍然间,似乎看到哥哥。 “父亲?你醒了?”萧韶安低声的询问,然后半跪在床头边儿。 我听后身体僵硬了一番,连忙闭紧了双眼,砸吧砸吧嘴,自然的拱拱枕头。 “……呵呵,父亲既然睡着,那孩儿就不扰了父亲的好梦了。”说完,萧韶安麻利的穿戴好。临走前,似乎想到什么,先是摸摸我的头,然后温热的嘴唇落到我的额头。 …… 我在他离开的时候睁开眼睛,看那孩子傲人的背景,情不自禁的摸摸额头。 小狼崽子长大了,该讨女人了,似乎我这个父亲当得也不称职,每天让他在我寝宫住着,我真怕他断袖,……断袖?我打了一个冷颤,掀开被子冲了出去。 这时萧韶安在外间整理衣服,含玉给他扣上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看到从屋里冲出的我。她呆呆的低头颔首退到一边。 “父亲,你这是——”萧韶安看着衣冠不整、不修边幅的我,心情似乎有些凌乱。 我当然知道他凌乱的理由,但是我也想知道我所想的。于是我扯着他的耳朵问:“儿子,你是不是断袖?” “……”萧韶安挑眉,低头在我耳边,“父亲我还未成年,即便断袖,也要成年以后吧!!!” “那你八叔找得男童比你还小……”我实话实说。 “……”萧韶安的脸色变了又变,然后为我整理一下头发,“孩儿不会断袖,……”说完,走出华笙殿。 含玉微笑的哄我回去,侍候我躺下,然后替我盖好被子。 “世子大人将来一定会儿孙满堂,一定会,……”含玉轻轻的叨念,然后又说,“皇上对他那么器重,想必,以后也是做‘大事’的,……怎可能断袖呢,殿下多虑了,……” “恩,……”我慢慢阖上眼,轻轻喘息,……似乎又是一个梦,梦里我看到萧韶安坐在高堂,底下儿孙满堂,他的头发都白了…… * 八哥在京城俨然一个风流王爷,男女通吃,而且老少不忌,我知他生性如何,所以在宫里听到他的是是非非也就不去管他。因为前一段时间在小倌馆打算强娶男妃不成后,大打出手,然后被父皇得知,下了两个月的禁足令。我在这两个月异常的清闲,没有八哥的闯祸,我的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 每日与母后诵经朝拜、每日看她敲着木鱼给我讲佛经,突然间,我发现母后她除了一头黑发,心似乎早已入了空门。循声凝视,母后她端庄美丽,我慢慢的凑近,看她头上露出一根短短的白发,心下有些难受。 “人总会老的,……”母后慢慢的睁开眼睛,看我表情凝重,微微一笑,“九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母后——”我轻声叫道。 “九儿,你大哥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自己的命,……我多年悟佛,总是悟不出……可是,我总是知道的,……”母后抬手摸着我的长发,“九儿,如果能出宫,一定走的远远的,九儿,出去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母后?……”我跪在一边,不知道母后为何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愣愣的待了一会儿,看母后继续低念佛经,起身颔首,轻手轻脚的退出凤仪宫。 回去后,八哥正在华笙殿翘着小脚嗑瓜子,含玉撅着嘴看着一地的皮,气儿没处撒。看我回来跑到我身边一顿数落八哥。我低低的笑,看含玉绯红的脸,知道皇兄他一定把这含玉小美人儿调戏了一番。 不一会儿,萧韶安踱着步子走了进来,看见吊儿郎当的八哥皱了皱眉头。 “八皇叔!”萧韶安拱手。 “呦,小安子又俊俏了许多。”八哥站起来,抬着萧韶安的下巴左看右看。 我撇着嘴,思索了半天,到底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怕了拍衣服,叫含玉让厨子烧菜去了。 “小九,今天不在这儿吃了,我带你出宫!!!”八哥说完,扔下萧韶安拖着我去换衣服。 看见太监的衣服我不禁有些诧异,并不是因为衣服的缘故,而是八哥他真要带我出宫。镜子前,我看着这个眉清目秀、异常漂亮的男孩儿,有些疑惑。不是没见过自己的样子,而是这样盘头的姿态,头一次。 平时散乱惯了,这一次的束发让我彻底不认识自己了,……什么时候发现耳朵这么小、什么时候脸变这么窄、什么时候眼睛越发细长、什么时候身形这么单薄了?我捧着镜子细细的看着,全然没注意八哥看我的眼神,那种宠溺,那种暧昧不清的东西在这之间缓慢流转。 “皇叔觉得父亲他能出得了宫么?这十多年来如果能出宫,他也不至于连宫外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萧韶安在旁边冷冷地说。 “我自有办法。”说完,拿出个人皮面具,招来他带进宫的一名男子。 男子背过身子,不一会儿再转过身的时候,我看到他变成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惊奇的盯着他看,然后打算上手捏的时候,被拉进一个怀抱。抬头看他,发现那孩子脸有点发紫,抬手安抚安抚,发现小崽子居然比我高出挺大一块儿。心里不爽的扭出怀抱,想到可以出宫,心里又生出一丝丝的雀跃。 “我有金牌,但是晚上城门关闭的时候,我们必须回来!”萧韶安盯着我欢喜的脸,“父亲,如果出去闯祸,这次以后,甚至将来,我都不会放你出宫!” “将来?”八哥喃喃自语后,径自嘲笑了一番,“……小九,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要低头,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脸,知道么!” “恩,……”我有些不明,却依然乖乖的点点头。 我出宫,含玉也一并跟了去,太监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些肥大,本来以为我够单薄,没想到这孩子也与我一样。我俩混在八哥的下人堆儿里,没有一丝阻碍的就出去了。外面艳阳高照,我换了青衫布履,抬头仰望,看到这儿的太阳也不比宫里的小。 含玉也是第一次出宫,所以她那小女孩儿的心性一下子展露无疑,她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过不了一会儿,萧韶安出宫追上我们,走走停停的档儿,那孩子发现我的手被拉在含玉的手里的时候,先是咳嗽两声,然后对含玉打着手语。含玉很快明白,失落的走在队伍后面。 “含玉她早晚会嫁给我成为妾室,你何必难为她!”我低声说。 “你说过,除了母亲,你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萧韶安咬着牙。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这样,……”我抿着嘴。 “我怕,因此你不要我。” “我如何不要你,你说囚禁我一生我都没驳你,韶安,我发过誓,我说过一辈子只你母亲一人,我也不是随便说的,……” “……” “含玉,来!”我伸手,拉过垂头丧气的小丫头,向一个个新鲜的事物奔去。……我知道,这话糊弄孩子还可以,可对于孩子似的萧韶安,我不禁有些发冷。将来不久,韶安出宫为王、父皇赐婚,……他终是要单飞过自己的生活,而我在皇宫,总有一天会死掉,孤独的,…… “殿下,我要这只珠簪。”含玉指着金灿灿的簪子说。 “好!”于是我也指着簪子。 萧韶安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他还是颠颠的跑来替我付钱,我看他纠结的样子,最终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6章 第六章:遇呼纥国王子 出宫,新奇的东西太多太多,比如杂耍、捏糖人儿、卖艺,……甚至烙饼都成了我新奇的对象。我和含玉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有意思,所以萧韶安为了跟紧我特意在我的手腕上绑了一根红线。我脚下的铃铛已经够响了,而那根红线则让我无奈的摇头。 一般人看不到的红线,只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夹在人群,悄悄的把线解开,拴在含玉的腰上。含玉不明,仍扯着我玩耍。腰间的玉佩被人摸去,回头瞧看,那人神色慌张很快的逃离视线,我无所谓的随着含玉走,然后听着肚子吵闹的声音。手上已经挂满了玩物挂件,却在路旁盯着暗色的九连环发呆。 记得八哥曾经的九连环,他母妃莲妃特意送给他玩的东西。我很少玩那个东西,除了那个比较难解,另外一个就是那件玩物不属于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喜欢碰,也不会去争取,因为觉得染了他人之手,那东西便已经不净了,…… “父亲想要?”萧韶安蹲下来,拾起一个递给我。 “恩。”我并没有隐藏我的感情,只是淡淡的轻哼,把它拿在手里,和我手里的那些东西一起。 萧韶安付钱,扯着我的手理所当然,……当然也包括接过我手里很重的物品。我们没有过多的话语,他听见我肚子的叫声,嘴角一弯带我拐进一个清静的胡同,然后走进一个院子里。 院子安静,下人乖巧可人,见了我们只叫少爷、老爷。我呆呆的看着这些人恭敬的态度,疑惑自己似乎走错了地方,连忙拉着萧韶安往出走。 “父亲,这儿是我们的家!”萧韶安微微一笑,拉我去了厅堂。 我任由那孩子拉着,走上台阶去了室内。这儿不大,却显得十分温馨,两三个下人,乖巧的侍女,还有会做饭的厨娘。舀口汤,发现这些都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如果父亲能出宫,我们就住这儿里,……”萧韶安有些羞赧的咧嘴,“我想了,如果父亲喜欢,我还想在这儿养一只狗,养几只鸡。鸡会下蛋,我每天都给父亲吃,然后把父亲养的胖胖的,……” “……” “对了,父亲喜欢鸟么?皇爷爷送我一只八哥儿,会说人话,我让人拿去养了,如果父亲喜欢,改天我让人送到华笙殿!”萧韶安喋喋不休的讲着,然后手里的筷子也不闲着,一个劲儿的给我夹着菜。 “……为什么要把鸟送到华笙殿?”我拿着筷子,筷尖抵在唇齿之间。 “因为父亲在——”萧韶安张张嘴,“我明天就把八哥儿送到这儿养,再找个专人侍候它,下次父亲来,见到后肯定会喜欢它。” “为什么你要让人把鸟送到华笙殿?”我撂下筷子,楞冲的望着他,“你就住在华笙殿,为什么要让人送?” “……” “父皇他让你另辟他宫?!”我闭上嘴,低头寻望了半天,“我,我得回宫了,……我不太喜欢这儿,太小,而且这儿,不是我的家,……”突然慌张的起身,走到门外的时候,八哥拖着一个人走到院子。 我看到,那人正是偷我玉佩的人。看到我,那人向我匍匐爬过,边爬边磕头—— “大爷儿,饶了我吧,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妹妹要养,求您放过我吧!!!” “偷盗已经当株,何况你偷的可是当朝九皇子,啊,你可知罪?!”八哥一脚把那人踩趴下,手中的剑那人的背上划着弧。 “求大爷儿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偷儿痛哭流涕,离近我跟前的时候,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对于这一步,我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接过八哥递过来上好的玉佩扔在他伏在地上的脸边,看到他似乎吁了一口气的时候背过身子向外走去。 “啊!!!”那人惊恐的嚎叫一声便没了余音。 …… “……回去吧!”我不轻不重的说,然后又听到身后玉石踩碎的声音,……。 * 八哥他并不避讳他那沾满鲜血的手,就连含玉也一样,淡淡的,毫无一丝情感。突然间,我想到当年那些貂,…… “收拾干净吧!!!”萧韶安说,然后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面纱挡在我的脸上,“父亲好不容易出来,我带他走走。”说完,自然的走在前面,并且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等我。 我迈着小步漫无目的的走在前面,偶尔停下来看那些个稀奇的东西,想要的时候,便会让小贩包起来,立在一边等萧韶安付钱。萧韶安一点也不觉得烦,一直微笑的跟在我身边,替我付账。慢下来的时候,萧韶安会走在我的身侧,……这孩子越来越像娜蒂亚,越来越像。微微侧目的时候,我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想抚上那俊美的脸颊…… 如果娜蒂亚不死,我已然过了十四岁,那我是不是也能有一个像韶安一样漂亮的孩子,…… “父亲,您哭了?”萧韶安扯着我的手,拉在近前,掀开面纱。 “吾儿长大了,以为再过几年才要离开父亲,……可不凑巧,父皇让你过一十二岁便出宫为王,看来,这会是我们为数不多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了,……我难能出宫,怎么说这些,……”我闷闷的叨念。 “我不会离开父亲的,永远不会!!!”萧韶安像发誓一样,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我看着这个长相稚嫩却佯装自己成熟的小崽子,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轻轻回握这孩子的手,发现本该细皮嫩肉的手指间,居然磨了一层浅浅的茧子,……这些日子,他都干了什么?深夜起身去校场,我即便睡得再踏实,身边少了一个人的温暖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志不在四方,所以也不想劝你什么,假如有一日你能登大宝,你一定放了你的叔叔、舅舅们,……”我扯着他的手往热闹的地方走,而这孩子却站住不动,我疑惑回头看他抿嘴清冷的神情,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你的出生关系到两国交好,而且你年幼,父皇他不一定会把皇位传给你,所以你如若想得到皇位,必开杀戮,……我不希望你双手沾满你亲人的血,如果这样,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佯装生气,扔下他径自的往前走,好半天才觉得身后有个轻手轻脚的人跟着,嘴角微翘,手向后神去,…… 拉到的手指略粗,不似萧韶安娇气,回拉的时候发觉对方的手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心下一惊,松手回头,…… 那是个比我略高一头的男子,梳着萧国常见的发型,可唯一不同的是,那人比中原人魁梧,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精薄的嘴唇,古铜色的面孔,虽然混迹在京城,但是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这人不是中原人。回头寻找萧韶安的身影,发现那孩子并没有跟上来,……生气了吧,气我瞒他,瞒他悄悄的查大哥的死因,…… 我想他也一定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那么轻易便死去的人,从十六岁出宫便浪迹天涯,而且认识娜蒂亚公主后就带着她一起,如果那么轻易的死去,心高气傲的公主怎么能对他一往情深。 想到这儿,我微微一叹气,挑起面纱,对那男人说,“对不起,我儿子丢了,而且我,……迷路了,……” “你儿子?”那人惊讶的问,然后细细的看着我的面容,“萧国十四岁成年,我看小公子还没到吧!!!” “呵。”我低头一笑,“公子,我已经快一十六岁了,您还是莫要开我的玩笑。”说完,我回头,与这人错落的走过。 “我帮你找儿子,小公子陪我喝喝茶如何?”那人微笑。 “你知道我儿子多大、多高、身穿什么、长相如何?”我不动声色的放下面纱,“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见面的,现在急于想让我陪公子喝茶,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那人忙不迭的问,“我叫——万,木逸岚。” “木逸岚?”细细的叨念后,我头也没回的走开了。听闻呼纥国派使者求亲,不会是他吧,万俟逸岚,呼纥国的三王子殿下呢。我面容有些冷,转弯看到独自生闷气的萧韶安,心里越加的不爽,气愤的扯着那小崽子的衣袖往身边拽,……而后拉扯了半天,被他拖到酒楼。 “我这都气饿了!!!”萧韶安点了一桌子的菜,愤愤的说,然后拿过一双筷子,咬牙切齿的塞牙缝了。 我冲着窗外瞧,因这是三楼,所以整个大街都收入眼底:远处含玉扯着八哥买东西,而刚刚见面的呼纥三王子则在地摊上挑着玉佩,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人摇摇头,半响后又点点头,……转而进了一家玉石店。 “疯子!”我喃声嘀咕,回头突然看到一张疑惑的小脸,我扯着面皮不自然的傻笑了一番,…… 第7章 第七章:呼纥使者 皇宫中并没有人知道九皇子被掉了包,所以我顺利的待到了傍晚。京城的傍晚格外鲜亮,尤其画舫里,灯火通明。我虽然不喜外面,但是这是十五年来唯一的一次出宫,我该看的是一定要看的,谁也不知道我下一次出宫是猴年马月。我打着这样的心理态度,所以八哥一说去画舫,我便心动了。 萧韶安小,并不太理解八哥所谓画舫的意思,所以没人指点,不明就里的便也要跟去。我虽然也不甚懂,但是八哥的稍作提示,我很快就明白过来。唯美的说法是画舫,俗一点的便是青舫,“青楼”的意思。我支吾不愿带他,毕竟自己儿子,带在身边带坏了可不是很好。 夜深,我们落脚客栈,待萧韶安熟睡,我窝在他身边精神抖擞,窗外,八哥学了猫叫,我便悄声起身穿衣。我没想过练武之人除了武功了得,耳力也异常的好,所以我不知道,我起身的时候,萧韶安也睁开清明的双眼。 不知道在宫里父皇他送来无数的艳丽女子给我侍寝我都没要,现下却想去宫外的地方找女人,我还真是……我嘲笑的自己无聊,却对宫外的东西又忍不住的好奇。和八哥会合后,我们便如贼一般“逃”到画舫。 八哥包了一条船,我在来到码头的时候,画舫里刚刚明了灯。老鸨子甩着手绢迎了出来,那惹人的香味儿老远就闻到了。我掩着鼻,嘴角抽搐。 船看着不大,但是真正进到里面却发现里面除了摆放了桌子、靠背,还有软榻。进去的时候穿着艳丽的人背着身子弹着古筝,我坐在桌旁,看台面上画着的女子画像。八哥好似习惯一样,冲着那女子便搂了上去,我低头,表明自己非礼勿视,拿起第二张画像的时候,手却一颤抖,……不是因为画像的缘故,而是那弹筝人说出得一句话—— “萧公子,您来了!” 我猛然抬头,看着转过身的美人慢慢石化。标准的男声、凸出的喉结、狐媚的丹凤眼,……确实是个男人,比一般男人羸弱的男人,似女非女的男人。 那人对上我的疑惑的双眼,微微一颔首,指着旁边的丫头,为我斟酒。 “喜欢听什么?”那人问我,微垂的头发散落一旁,点红的眼角越发的诱人起来。 “听‘观月’!”我张口便说出来,然后抿着嘴角不知如何的言语。 “‘观月’可是宫乐,我一个小小百姓又如何的知晓呢?!”男人掩嘴偷笑,“风花雪月的曲子我还是会弹的,不知道小哥愿意听么?” “……”我张张嘴,看着那人明媚的双眼,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弟弟养在深宅,不懂世事,霓裳不要笑他,‘观月’就‘观月’,你不会弹么,而且我弟弟他想听。”八哥笑着对我挤挤眼。 “好!”霓裳点头。 仅仅一个多时辰,我便困得频频打着哈欠,八哥在一旁和霓裳说着悄悄话,我无聊,便让老鸨子停船靠岸。码头画舫、歌舫、舞舫很多,像现在这样华丽的船舫却不多,我站在甲板上,老鸨子甩着手绢熏得我有点头疼,看她太呱噪,就给了银子让她去了船尾。我听着船舱里巧笑暧昧的声音,忍不住脸红了又红。 八哥断袖,断的不太严重,但是当我真正的接触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又不自觉的暗自腹诽这人重色轻弟。无聊的看着远处的烟火,看岸上那些妖艳的女子,……发觉除了娜蒂亚,这世上的女子,我谁也提不起兴致。 “小公子,我们可是很有缘啊!”那人文质彬彬的作揖,如同中原人一样。 “……?”我身体稍作调整,极力抬头,发觉近身的男人离我不过一掌远。低头看自己半倚着玩水的摸样,囧意已然爬满了脸,“木公子,真是巧。” “……看这样,小公子不太方便回船里,正好我包下一个舞舫,如果不介意,咱们一起到里叙叙。”木逸岚微笑的看着里面暧昧不清的呻吟后,脸不红不白的看着我。那眼神及其真切,好似真的那样,…… 我顿了顿,觉得反正也很无聊,过去舞舫看看歌舞也不错。下船再上船的时候,身后有人拉住我、 “父亲——”萧韶安红着鼻子委屈的看我。 “……”我看了看萧韶安,又看了看木逸岚,“我儿子,……太晚了,要不然我先带他回去吧,如果有缘,我们下次——” “小公子严重了,舞舫有安静的房间,到时候我们在楼下看歌舞,让小小公子在楼上休息便罢。”木逸岚说完,双眼在我和萧韶安身上来回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迎我们入了舞舫。 ……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宫中。窝在被窝不愿出来,便絮窝絮到晌午。因为太累,还有因为起床气儿,所以宫人没一个愿意上前叫醒我。我睡醒睁着眼睛在床上打了打了好几个滚儿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被窝叫含玉为我穿衣、洗漱。 自从出宫回来后,萧韶安就忙了起来,除了每天早上的早朝,就是陪父皇在岚宇殿与其他大臣讨论国事。虽然每天只出耳朵,但是我发现,这孩子越发的用功了,而且在书房待的时间也更长了。掰掰手指,算到这孩子已经五六天没有与我吃晚饭了。 本想叫他早些回来,宫人们却报,呼纥国的使节已经来到萧国,而萧韶安,正作为东道主招待这些人呢。 动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大概的眉目。去凤仪宫,少不了与母后诵经抄经,末了,母后问我是否执着皇位。我含笑不语,又待了片刻,起身就回华笙殿了。 本没有对皇位的执着,对母后却知而不答、含笑不语。我发现,我最近经常把想法藏进心里,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小心翼翼,什么时候连母后都开始防备了?哦,对了,我为不详,而萧韶安……,他们不希望我拖他的后腿儿也是应该的。 沉闷的在华笙殿吃晚饭,含玉忧心忡忡的看我紧锁的眉头,欲言又止,捧着酒壶不让我再喝下去,我抬头盯着这个越来越放肆的小丫头,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本宫的事情,怎容你一个下人来管!?”我站起身来,看也不看的向外走去。 小丫头愣愣的看我走的方向,颤抖的拿着酒壶不知所措。“本宫”的字眼,多年未见,自从娜蒂亚来了之后,她便知我不在用,而如今再拾起这个称呼,就知是我生气了。 愣了一会儿,看我走远,连忙叫几个丫头跟在我的身后。 * 呼纥国的使节住在京城的驿站里,父皇不急着见,只是派萧韶安去款待贵宾,实属有些不妥,但是萧韶安毕竟为皇长孙,这其中的权贵关系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听说呼纥国的三王子也来了,叫什么万俟逸岚,我顿时心里有些疑惑。那日出宫见到的外族男子说他叫木逸岚,和这所谓的三王子有着几近相同特点…… 呼纥国的使节提早来到萧国,不会有什么目的吧?为什么这王子的名字和娜蒂亚的名字一点也靠不上边呢?我坐在华笙殿的凉亭里,默默的看着月亮有些发呆。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是该我管的,可是除了大哥和我外,七个兄弟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怎么能让我放心的下。母后问我是否对皇位执着,是不是也把我列入窥视皇位的人之一了呢?我拿过含玉递过来的酒杯和酒壶,看着这小丫头含泪的表情,讪讪的又把手里的还给她,趁含玉一脸吃惊,我扫扫身上的灰尘,打算去母后的凤仪宫走走。 夜已深,冷风习习,身后的侍女哆嗦的捧着肩膀,宫灯一闪一闪,鬼魅的样子,……其实夜,十分恐怖。走到一半的时候便已受不了,一个冷颤后就转身打道回府。 萧韶安在我回来之前也已经回来,见我不在便让含玉泡了茶等我。这已经快十二岁的孩子居然变得这么老成,我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于是抢了杯子,扯着他就往床上扔。 “皇长孙这么晚是不是该睡觉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受人约束的日子十分好过吧!!!”我边说边脱外衫,“小心操心操的太多长不高,我父皇可是英俊逼人、我哥也是英姿飒爽,我可不希望我儿子长得跟嫩豆芽似的,将来成年,哪儿家姑娘能要你,给你当王妃!!!” “……父亲,我不需要王妃。”萧韶安站起身,急道。 “不需要?”我狐疑的上下看了看萧韶安,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的去沐浴。 华笙殿有一处温泉,当年我出生的时候父皇特意为我引到殿中,娜蒂亚来了之后,这儿便是她的属地,而我也在娜蒂亚用了之后便不再来,今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儿,所以宫人们看我的表情便也十分惶恐。快速的把这儿收拾干净后争先的退了出去,……我放眼忘,这儿似乎好久都没有收拾过了,虽然刚刚大体的拾掇了一下,抬头却还能看到落满灰尘的蜘蛛网,…… 脱了衣衫钻入池子,温热的水浸透身体,眯着眼睛想萧韶安刚刚所说的话,于是也没有感觉身后悄然的声音。洗好后起身,打算叫宫人过来侍候,回头的时候看到萧韶安一手鼻血呆呆的看我。 “父亲,您没生我气吧?!”那孩子有些口吃。 “……”我不自然的低头看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然后想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是认为我听到他说不要王妃而生气,还是像现在这样唐突的闯入而生气? 我皱皱眉头,拾起自己脱下的亵衣披在身上,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第8章 第八章:万俟西奈 我躺在床上,身边睡着的熟悉身影,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把刚出门看到的告诉萧韶安。我闭着眼睛,想萧国皇宫的制度,然后更加的确定,那个叫万俟逸岚的三王子,本不应该深夜待在皇宫,……可是,是什么让他有理由待在深宫,而不被质问呢?我想来想去,想到娜蒂亚。 娜蒂亚本名叫万俟西奈,母亲是外族,当年西荒,逃到呼纥国,呼纥国的国王看娜蒂亚的母亲美貌,便纳她为妃,不到一年,生下一个女儿。女儿浓眉大眼,好生美丽,所以封为娜蒂亚公主。娜蒂亚公主是呼纥国国王最宠爱的公主,可惜在与大哥私奔后那宠爱便转移到别的儿女身上,所以回国后,娜蒂亚便不太待见,而萧韶安生下没几年后,就被以“和亲”的方式送给了我。 三王子不过二十郎当岁,娜蒂亚如今已经去世几年,那——娜蒂亚是万俟逸岚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睁着眼睛望着纱帐,身边的萧韶安睡得还很熟,悄悄的起身发觉手被那孩子攥得很紧。 “父亲要干什么去?”萧韶安睁开眼睛,明亮的似乎没有一丝倦色。 “口渴,喝水……”我无语的看着萧韶安,觉得这孩子除了越来越精明外,觉也越来越轻,松开的手习惯的摸着孩子有些消瘦的脸,看他这几年为了讨好父皇所付出的努力。他就像松鼠一样,不断的积攒自己的食物,不断的想要得到。 可这“得到”要付出很多的,不仅亲情,爱情,甚至生命,……我默默的望着他,从小到大,我都这样的看他,似乎想,有朝一日我们也能像普通的父子一样生活在闹市,做些买卖,攒钱替他娶媳妇,然后抱孙子,……我微笑的,心里更加的坚定,似乎总想为他做些什么,只要他开心。 可这个世界上,除了皇位,我也便再也想不出其它,…… 门外喊着“抓刺客”,我和萧韶安对望。那孩子拿来衣服披上要出去,可背对的门却突然被踢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进来就把门关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我瞪大眼睛一把把萧韶安搂在怀里,他越挣扎我手越紧,也不知道是我手劲儿大还是他怕我受伤便不再挣扎。我低声的劝他先回到床上睡觉,可那孩子除了不挣扎便也不妥协,没办法,我点了灯,远远的看那人伤势。 我未曾见血,所以看到那人浑身是血的摸样,自己身上的血也刷的一下凝固了。头有种撕裂感,本来打算充英雄罩着萧韶安,可不到一刻钟的时候,自己便换个姿势被搂进怀里。 “放心,我不会伤到你们的,我——”那蒙面之人捂着胸口,嘴里“嘶嘶”的轻哼。 “现在还不知道谁伤谁!”萧韶安在那人未知未觉中拔出剑,抵在他的胸口。 “……呵呵,看不出来萧国也人才辈出,不过小子你以为一把剑就能困住我么?”那蒙面之人冷冷一笑,手迅速的掏出一个东西摔在地上,…… “砰——”然后那人不见了。而我也因为地上的一滩血而感觉头更加的疼痛,所以亵衣松垮,袒露的白皙胸脯便被冲进来的侍卫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悲剧出现了,因为我的原因,看见我衣冠不整样子的侍卫在第二天通通不见了。我没有刻意的问萧韶安,而是在其他宫人的嘴里套出话,说是那些侍卫都死了;也是在其他宫人口中得知,万俟逸岚在凤仪宫与母后颂了一晚上的经…… 至于那个蒙面的刺客,不知何原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不日,皇宫举行宴请,除了请百官,还请了万俟逸岚。我在深宫大院,对这个场合见惯不怪,所以众皇子都在宴请大厅而没有我的时候,我也习以为常。父皇又新纳了才人,听说这女子不过二八岁,唇红齿白,仪态万千的美,而在宴会上,那女子的独舞,更是压倒群芳,独占鳌头,父皇甚是欢喜,当众封了此女子为贵人。虽然贵人比不了贵妃,但是在父皇的后宫,那有些寒酸的后宫佳人,这贵人当的也是有头有脸。 毕竟呼纥大国,所以在京城的各位皇子都来到宴会上,只是我没想到,那三王子万俟逸岚居然会提到我的名字。娜蒂亚公主的夫君,这名头还是响当当的。 小太监呼哧带喘的奔到华笙殿的时候,含玉正给刚沐完浴的我梳头,发质未干,身上也只着了薄薄的衫子。因为我打算李永上华笙殿的温泉,所以上次之后的几天,殿里的太监宫人牟足了劲儿的把那温泉处打扫的一尘不染。看着这些一个个因为累的哈腰像老头、老太太一样的宫人,我持着笑意,每人赏了点银子放了半天假。所以父皇身边的小太监来迎我的时候,迟疑了半天不敢入了我空荡荡的华笙殿。 不敢太招摇,所以只是穿了一个紫色的袍子入了大殿,万俟逸岚,我有些迟疑的在尖锐嗓音的太监吆喝声下看着坐在父皇下手边的男子,虽然那人的衣着和外貌都和那日宫外不太一样,但是大体相近,让我不明意味的皱皱眉头。木逸岚,这名字编的也十分相似。只是千万别跟我叙旧,什么有过一面之缘什么的。萧国都知道九皇子萧君扬养在深宫,从未出过宫啊,…… “久闻九皇子大名,而且也是我国娜蒂亚公主的夫君,论辈分——”万俟逸岚起身作揖,“论辈分我应该叫您一声姐夫!” “恩,……”我也回敬,只是那“姐夫”两个字弄得我好生不得劲,忍住自己的低声怨声载道,忽然发觉四周惊叹的抽气声。晃过神,对万俟逸岚微微颔首,然后冲向正坐的男人俯首叩拜,“父皇,……”我说。 “恩,坐旁边吧!”父亲威严的说完,便不再看我。 “是!”我起身,走到萧韶安的旁边安静的坐下来。从殿外走到殿内,一直到刚才,我才想起来刚才萧韶安一直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韶安?” “……父亲果然应该养在深宫!”说完,萧韶安为我夹了菜,然后替我温顺的倒上一杯酒。 酒宴过半,我就已经受不了四周灼热的目光了,一直想要让自己觉得渺小,可惜,事与愿违。当万俟逸岚拿着酒杯过来向我敬酒的时候,我就发现这男子的目光不再像看“姐夫”的眼光看我了。 敬完又敬,满满三杯下肚,我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胜酒力了。疑惑的看着酒杯,疑惑的看着旁边搀扶我的萧韶安,更加疑惑的口吻对这几乎把我抱在怀中的男孩儿说,“我平时的酒量很好啊?!” “父亲今天酒力不行,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完,搀扶我向外走,当错过万俟逸岚的时候,萧韶安小心的绕开那人,不咸不淡的说句,“下次三王子来的时候一定要摸清自己要逃走的路线,如果下次再弄得华笙殿乌烟瘴气的话,即便你是我舅舅,我也不会轻饶你!”说完不待万俟逸岚反驳,他又笑笑说,“万俟君华病危,还没到死的时候,三王子似乎来萧国,来的太早了吧,……” “……韶安又怎知早啊,莫非呼纥家事,你都摸得一清二楚了?”万俟逸岚调笑。 “是,你不知道我已随皇爷爷入了岚宇殿(皇帝和大臣讨论国事的地方)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而且我还知道,呼纥国玉玺丢失,有人觉得它已被娜蒂亚公主带到中原,所以你才来的,……我说的对么!” “……”万俟逸岚脸色微变,但说话间依然潇洒,“不过这次我可不是为了玉玺而来,而是父王想迎回娜蒂亚的骨灰,用中原的一句俗语,叫落叶归根,我想这个应该是我来的理由吧!!!” “还有一句,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三王子没听过么?”萧韶安微笑。 “……”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上了三杆,想到要去母后那里请安,于是让含玉给我梳洗完毕后直接去了凤仪宫。路上,看到一宫装女子带着一大群宫女匆匆从身边走过,忽然那女子停下来猛然的回头望着我,巧笑后顾盼生辉的模样十分动人。她回头的时候我就想起来她是谁,那不是父皇身边刚刚得宠的贵人么。 我颔首,不多语的从她身边走过,明知道她此次是去凤仪宫,可还是绕过她径自的走过去。 那女子张张嘴,不多言的跟在我的身后。我不喜的回头看了看她,却发现那贵人盯着我满面通红,…… 第9章 第九章:兰贵人的喜好 凤仪宫的母后遇见那贵人似乎就一改冷漠的样子,扯着手送她几件母后她喜欢的珠宝随意的给人家戴上。我坐在一边喝着凉茶,内心不禁暗自腹诽,人家二八年华,怎么着找个孙媳妇也不用这么大吧,何况这姑娘还是父皇的女人,虽然说称呼姑娘有些不对嘴,但是这大妻,母后她的小算盘还是打早了些吧。 讪讪的溜达回华笙殿,却看到萧韶安从父皇哪儿回来就一直冷着的脸,这稚嫩的小脸蛋似乎笼罩一层即碰易碎的冰碴,周围寒气逼人,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而含玉看事情不妙,先退下了,我在这之中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先去沐浴。 “我随父亲一起!”萧韶安听我要去沐浴,这脸便有所缓和。 “……”我迟疑的盯着那冰碴脸瞧了瞧,心下嘀咕:难道热水能化掉这层冰么?没多想,让宫人带着洗漱的东西便去了温泉处。 从来没想过与萧韶安分开睡或是分别沐浴,所以在华笙殿,我们这样的几年也没有人说过什么。那贵人似乎就认准我去母后的时间,所以每次出门,都看到那女人很大的排场从我身边走过。每次趾高气昂,每次对我“含情脉脉”,我挑着眉毛想她是不是找茬,所以每次看见她都绕路。虽然这大大的萧国没几个认得萧黎的九皇子,但是偌大的皇宫,对于这个雪藏的九皇子在同每天一样去凤仪宫的时间段还是了解的。 虽说雪藏,谁都知道是软禁。我对这样的形式还算满意,毕竟父皇他没有给我禁足,除了前殿,我在这儿后宫之中,还是想去哪儿就能去那儿的。看着眼前的贵人美人儿,我低头想绕道,可惜,被这儿姑奶奶的小丫头们档个溜严。我自知那天宴会上她已完全知道我,可这儿会儿为什么又不顾男女之别挡住我的去路? “兰贵人,您这儿是要去那儿啊?”我抬眼盯着这可人。 “想去九皇子的华笙殿坐坐。”贵人说话直白,这大直话响当当的敲在我的头顶。 “原因?!”我抿着嘴,看那贵人眼里透出的异色。 “听闻九皇子和皇长孙同吃、同住,……”贵人巧笑,“我只是想去探探虚实!” “是不是想连我们在床第之间的事情也需要弄清楚啊?”我面色有些微冷,“兰贵人,我知道你现在是父皇身边的红人,见你面,我也要颔首请安,……但在这儿男人极少的后宫,我想除了我和未出宫的几位皇子外,还请贵人您高抬贵手,小心留了话柄,在宫中得不偿失!” “你是在关心我么?”贵人有些激动,“我不太喜欢皇宫,虽然皇上他十分宠我,……哎……” “这话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在这儿就打算待到皇长孙封王就出宫,我来这儿除了那次宴会,还没见到什么大场面呢,真是的,不过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贵人小声的说。 “……” “皇后娘娘对我也很好,皇上他也十分宠我,虽然晚上就……”贵人脸一红,“那个,其实我想说,如果你有一天在我出宫之后出宫,那你就来离城找我,最好带着皇长孙殿下,……小孩子么,耍耍脾气都正常,而且他那么喜欢你,有一天因为皇上要他早些出宫立户,他险些和皇上吵起来,我都——” “贵人,您今天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没准肚子里早就有我的小叔叔也不是不可能,再这么多管闲事小心他一生出来我就让他出宫立户!”萧韶安背手立在我的身后。 “其实吧,我就是来串门的,九皇子好客,我们就闲聊,……”贵人汗颜,后退一步。 “不送!”萧韶安撇嘴。 于是我们三人在各带着一大帮宫人的情况下,暴晒了半个多时辰才各回各宫。已经过了平时母后喝茶的点,所以再去凤仪宫,保不准便是随她一起敲木鱼念经。我想了想,跟在萧韶安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回到华笙殿了。记忆里,记得兰贵人说的几句话,就是:他那么喜欢你,有一天因为皇上要他早些出宫立户,他险些和皇上吵起来,……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的问一脸拽相的萧韶安,看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心下那点感动就随风而去,忍不住想爆栗的感觉。不过这孩子喜欢我呢,我心里大笑,看来这继父当得,我其实还蛮称职的!!! * 万俟逸岚没有待太长的时间,不日后便匆匆离开,我不知道那日我醉后他与萧韶安说的话,但是本能的觉得,这其中不是与娜蒂亚有关便是与萧韶安自己有关。我没多问,毕竟呼纥国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是怎么管也管不了的,不是么。不过万俟逸岚离开是说过,萧韶安离宫封王之前他还会来的。我掐指一算,萧韶安十一月十九日的生日,现在离他的生日,不过四月之久,万俟逸岚,来来回回的折腾,他不累么?! 秉着疑问的态度,对于我为呼纥国驸马爷的身份送送这小叔子,还是尽责为妙,毕竟这风流倜傥的三王子也算是呼纥国国王的宠爱的王子之一。两国交好,不能因为我这雪藏不受重视之人而打破喽。 面带微笑,直到嘴角抽筋,看着远去的三王子,我细细的咂巴咂巴余下的几月,想自己最好让父皇大发慈悲送我出宫。即便当个闲散王爷也比每天见到不待见的人强。兰贵人,真是一天见不到我就心发慌,萧韶安喜欢我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天天守在我的宫门口只为了告诉我这个好么!!! 郁闷的拉着八哥去喝酒,发现娜蒂亚留下的酒所剩不多,哀怨间,发觉自己又开始伤感起来! 萧韶安脸冻冰碴的时候越来越多,而时间也越来越长,除了每晚抵足而眠,其余的时间他都是在书房度过的。这孩子大了,心事多了,所以我也不便多问,以萧韶安的心智,就连八哥也抵不上,所以这“少年老成”的字眼,被扣在他的头上也名副其实。我知道他不高兴的原因,这些兰贵人已经告诉我了,除了他即将封王,还有的就是因为我。 我养在深宫,父皇他不吐口,我也离不开皇宫半步,所以这些日子,萧韶安一直再与父皇说这些事情,比如把我带出宫中,……可那人明知道这不可能,却依然不顾父皇的怒气往前冲,这样的莽撞,我真怕父皇一生气,提早把萧韶安踢出皇宫,然后让我禁足华笙殿。想想便冷汗涔涔,看着那孩子越发冷峻的面容,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过想着几月后与萧韶安分离的日子,发觉内心隐隐的不舍,是啊,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离开自己,是个有感情的人,都会这样的。 于是我在内心挣扎中慢慢变瘦,而萧韶安在与父皇抗争中顽强! 父皇知道我是萧韶安的弱点,所以每次硬碰硬,萧韶安完败。随着我淡忘那唯一一次的出宫经历后,这期间迎来了母后的斋戒月——十月。 我抵触十月,对于我这个肉食的动物来讲,十月是我勒紧腰带、自给自足的日子。华笙殿里的人都知道静安皇后的斋戒月,就连整个皇宫和整个萧国都知道,所以在十月到来之前,小猪羔子都得勒紧肚皮,要不开斋之日保不准的被杀,…… 含玉八、九月份让人出宫捎回几只小鸡、小兔和一只看着用篮子能装下的小猪回到华笙殿,为了养大这些畜生,含玉没少流汗,可真到十月的时候,含玉看着这些肥的流油的小畜生们居然有些舍不得了。是啊,毕竟是自己养大的,杀掉难免可惜,……所以厨子为了给我改善伙食,偷偷的宰掉一只鸡后,含玉才发觉我的脸蛋瘦得似乎只剩皮了。 斋月,兰贵人不再无理由的与我调侃,每每和我急匆匆的去凤仪宫斋戒的时候都微微颔首,看那紧缩的眉头,我就知道这肉食的兰贵人对待十月也是苦不堪言。到了凤仪宫,各路贵妃、贵人、皇子、公主皆到齐后,在宫僧的吹拉弹唱中,第一天的斋日开始了…… 至此十余天,几乎不来凤仪宫的父皇也坐在母后的身边地低喃着“阿弥陀佛”……我从来没去想那十月对母后的意义代表什么,可当在华笙殿偏僻的小屋中我看到哥哥的牌位。那烧得滚烫的火盆,醇香的烧酒,还有进贡的水果和倒在一边的香火,我不自觉的跌坐在地上。 对啊,哥哥他死于十二年前的十月,我如何忘了,每年我偷偷吃下的那些荤食,到如今真是懊恼不止,呆呆的望着推门而入的萧韶安,呆呆的看着哥哥的牌位,口中呢喃出声:“他才是你父亲,……” “父亲,你再说什么?”萧韶安皱眉,紧忙扶起我,“快起来,地上凉,……” “……”我抿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养了六年的儿子,抵不上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十月,我应该早就想起的,“你还是要走的,离开我!!!” “……”萧韶安眉头依然紧蹙,忽然嘴角微翘,同我坐在地上,“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萧君扬!”说完,低头吻上我的眼睛,精巧的舌头舔干我每滴泪水,唇渐渐下落的时候,我心中一慌的推开他,…… “我是你父亲!”我急道。 “……父亲想多了。”萧韶安扶我起来,蹲下扫干我身上的灰土,“十四我成年那日,必定回皇宫接走您……相信我!” 愣愣的对视,发觉那孩子眼里的坚定,扑哧一笑,“十六年我都等了,怎么就怕那两年,……其实皇宫之外是如何的景致,我已经不在意了,……”想起什么,走到那个粗糙的牌位面前,“改天我命人重新做一个,拿到佛堂,供奉起来吧,毕竟也是我的哥哥,是——”你亲生父亲。 第10章 第十章:禁足华笙 母后执着的态度让我感到大哥在她心中的分量,所以十月一过,天气渐凉,我越发的感到这个女人人前的高贵和人后的凄凉。含玉养的小猪在我几日未见后又得以增到一个层次,看着这猪连肉都吃的时候,我命人拿刀一下子给捅死了,血未溅远,却执着的挣扎了好一会儿。含玉含泪支上烤架,点火、放柴、擦铁钳一气呵成,大厨用肥的流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那猪的每一寸皮肤后,激动的撒上椒盐,…… 于是冰霜脸萧韶安回到华笙殿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光景—— 我坐在椅子上,宫人蹲在一旁热火朝天的给我切肉;含玉啃着猪爪看不出表情;大厨流着哈喇子把一条大腿儿烤得外嫩里焦,……余下的各路丫头太监,闭着鼻子,吞咽口水。还有不远处捧着空荡荡酒坛子的八哥,红扑扑的脸上越发的红润,但是嘴里却止不住的叫嚣:谁给我割片肉,老子饱了也得吃!!! …… 快步的走向我,拈着手指拿起一片肉,嚼了一会儿,对不知喜乐的含玉冷冷一哼:“含玉你这丫头挺厉害啊,以后如果九皇子出宫,你养猪能发家致富!!!” “……”含玉抬头,欲哭无泪的表情,“殿下真会开玩笑,……” 夜晚时分,我捧着被子站在纱帐以外,看萧韶安厌恶的皱着眉头。明明都洗过三次澡了,为什么身上的烟熏味儿还执迷不悟的不离开呢。打了好几个哈欠后,萧韶安终于一乐,让我睡在床外,美其名曰:如果忍受不了,随时可以把我踹地上,…… 这不孝的儿子!!!我内心咆哮,抖开被子开始睡觉。半夜醒来起夜,发觉自己睡在里面,而且被萧韶安这死孩子紧紧的搂在怀中……我愣愣的盯着他,借着月光微撒,手不自觉的抚上那孩子的额头、眉毛、眼睛、高耸的鼻梁和抿成一条缝的嘴唇。情不自禁中,把倚着枕头的肩膀挪了挪,松开萧韶安的钳制,低头亲了亲孩子的脸。 在我的生命中,出宫就是一个梦想。记得萧韶安让含玉以后出宫养猪养我的时候,那姑娘居然微微一愣,低头肩膀颤抖,止不住的泪水滴在手中托着的碗里,滴在那鲜嫩的猪肉条上…… 不过不得不说,萧韶安的愿望是好的。是的,我喜欢他的诺言、喜欢他表达的方式、喜欢他坚定地眼眸,更喜欢他对我执着态度。也许他说的两年,会很快的过去吧,那时我十八,他十四,……到了十四岁的他,会不会脱下这脸上的稚嫩,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加俊逸,……我期待他的改变,正如我期待他将来要俯视他的王国一样,父皇说的对,他的未来里不应该有我,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淡忘,让人变得坚强。 * 萧韶安生辰,我已经没有什么要送他的了,这些年父皇、母后赏赐的东西大多经过他的手,加上我未出宫,所以太多的东西,让我已然拿不出来送他。但是手里还已然攥着一根小小的簪子,是含玉在宫外那次挑胭脂的时候,那老板买一赠一的东西。刚巧我就在身边,刚巧我看到一个木制的簪子,拿在手里,发觉自己原来就喜欢这样简单的东西。 不知道,这样的便宜货,他会不会喜欢?…… 朝中的大臣大多看父皇对这皇长孙的器重,所以生辰这天,送礼的都能排队绕皇宫几圈了,就连后宫女眷也纷纷献出自己的宝贝。我的那簪子实在拿不出手,索性装作没有准备礼物,赖皮到底。万俟逸岚从呼纥国搬来十箱珠宝,美其名曰:想要什么随便挑。我听后撇嘴,这厮打算萧韶安挑完再把珠宝拿走么?!不屑的瞪瞪那人,换来的却是暧昧不清的微笑,我红着脸,看冷面小皇孙面无表情的对下人说:抬下去吧!!! 果然是我儿子,我萧国的人!!!咱一定得对外,这呼纥国也不是啥好东西。 父皇送来一个皇冠,金色的皇冠明亮照人,还有上面镶嵌的大宝石,简直不能再俗。我有时候真不敢恭维父皇的审美态度,所以皇冠送来的时候就吩咐人给他大孙子戴上了。不一会儿,那孩子穿着淡蓝色锦衣,头戴金色皇冠,这玉琢的模样,简直晃瞎了我的双眼;母后则送来的一对儿如意,清透的样子,价值连城。其他的兄弟也都送来了礼物,什么珊瑚、夜明珠、精雕玉器。虽然都俗气的要命,但是比上我这木簪,我还是很惭愧的。 夜晚,父皇在大殿为萧韶安庆生,而我还在华笙殿琢磨到底送不送。含玉端来可口的饭菜,我却有些吃不进去。呆呆的望着柔弱的月光,看寂静的宫廷,自己就像困兽一样,一旦习惯这样的囚禁,就再也改不了,不想出去了。明天,萧韶安就出宫了,父皇为他准备的庭院叫安王府,他则封为安王爷,过了今天他就不再是我专属的儿子,不再是我的唯一,……也许过了十二岁,他就会被整个萧国誉为名满天下的幸运儿,他就是精灵,要飞离我身边的精灵。 “还记得我们的两年之约么?父亲!”身后传来男孩沙哑的声音。 “记得,很清楚。”手一抖,悄悄的把簪子塞到袖子里,我回头微笑。站起身来走过去,发现脚腕上“叮叮”的声音。“呵”的一笑,觉得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什么时候早就不会在意这铃铛呱噪的声音了?我懊恼的不再动,直到那人抓着我的手腕,直到有东西从衣袖里脱落。 “送给我的?”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迟疑了一番,淡淡的说,“恩,……” 执起的手被抬起,那孩子看着处处包裹纱布样子的手,心里不自觉的抽动。“父亲,为什么不送那现成的礼物,非要这样的作践自己,……” “……呵呵,总想要送个特殊的礼物,总比他们的好,让你留个念想,两年,我不敢保即便养了你六年到时候还会记得我。”眨巴眨巴眼睛,我道,“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这华笙殿没有你,看来我只能和我的金银珠宝过日子了,……万俟逸岚带来的珠宝,我留着了,就当你做儿子的赡养费,省着我到老了无依无靠,……” “……你,你说什么呢!!!”萧韶安脸一沉,抬手把金冠摘下,缠卷的头发扣上木簪,然后扯着我回到寝宫自恋去了。 我头一次发现,这个儿子对自己的外貌还算满意,尤其是他做了几个表情,蠢蠢的问我好不好看的时候,我发现,这哪儿还有“少年老成”的韵味,简直就是乳臭味干的小屁孩。微微叹气,上前替这孩子屡屡头发,颠颠脚,和萧韶安站平。 “儿子,记得你得话,记得你在华笙殿的每个笑容,……而在宫外,任何带情感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小心。”说完,我盯着他,看那洋溢出少见的笑容,心里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低头吹灭了灯,拉他如何纱帐。 萧韶安离宫后,兰贵人跟我告别,并恢复本名兰凤心,她那时穿着青色的锦衣,腰佩长剑,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上,夕阳西下,余晖映在她的身上显得无比美丽,而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她说我们江湖再见。 我站在庭院里,被风一吹,头发迷乱了我的双眼,一眨眼,那女子就不见了,冲出华笙殿四处张望,一个人影,甚至一只鸟都没有发现,呆呆的等了半天,蹲在地上却再也哭不出来。父皇身边的当红小太监走到我的跟前,冷漠的传着当朝皇帝的口谕,他说从今而后,我儿君扬禁足与华笙殿,永不出宫,…… 永不出宫么?大声的笑了出来,倒退着回到华笙殿里,看着远去的红墙大院,看着人影越来越小的皇宫,胸中一滞,嘴角腥甜,溢出一丝血痕,…… 第11章 第十一章:龙阳十八式 琼华之上,淡漠如烟,每日我锦衣玉食,每天都好酒好菜。含玉告诉我萧韶安近况,无非清晨早朝、中午会友、晚上把自己关在书房埋头苦读,天天如此,夜夜如此,我听多了,习以为常,终于在三个月后的那天晚上,对在细说流水账的含玉摆摆手,“以后都不要再说了。”含玉愕然,张着嘴巴沉默了半响,从宫人手里拿来我要的酒递了过来。 只有坐在房顶上也只能看到半个皇宫大概的样子,我不才,是爬着梯子上去的,抬头望,似乎也只能抬头望,脚下旖旎色彩,我非常淡定的不去看脚下炫目的土地。两架梯子,含玉很尽责的护我其右,明知道我恐高,却依然放任我登高望远。下边的太监宫人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望着似乎十分“逍遥”的我,满脸惶恐。我不知道为什么八哥可以常常来看我,而我养大的孩子却在这几个月一次也没来看我,母后过来,并没有说父皇他勒令萧韶安不来。那么,这么长时间,我的儿子是自愿的,…… 眼里含了泪,却借着酒力生生憋回。“我为不祥”,这样的字眼深深的触动我,深深的告诉我,人都是现实的。我似乎只是无关轻重的一个过客。突然想到兰凤心,想到她那句:我们江湖再见。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心动,是的,也许宫外比起皇宫中这样枯燥的生活,似乎会好一些,……可是,我已经习惯,习惯别人侍候、习惯别人低声下气、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等待萧韶安的日子,也更加习惯仰望。我应该找个侍寝的女人给我暖床,分担我的忧愁,……此时,我望着一脸凝重的含玉。把她拉到身边,看她愣愣的表情,然后把拉到身边,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 女子在月光的照亮下,腾的红了脸颊,默默的低头,默默的后退。 “殿下,我只想陪在你得身边,只想这个单纯的愿望。”含玉远远的躲开,眼里的闪躲,似乎我是个十恶不赦的色狼。 “……”我埋头“呵呵”一笑,然后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我突然不想再为娜蒂亚守身,突然发觉她是真的死了,我看她合棺,看她下葬,……” “……” “明天替我找个机灵的丫头——侍寝!”我含笑,“也许这次能生个像韶安一样的机灵鬼也不错,至少他能陪我度过漫长的十四年。” “殿下,……你醉了!”含玉伸出的手一滞,抢过酒壶,拍拍手掌。 远处飞来一个身着黑衣的影卫,冷酷的面容,毫无喜感。我抬头看着这人的眼睛,便觉心脏似乎被冻结一样,浑身发冷,……“你叫什么?”我清醒中,望着这人的眼睛,突然油生出一丝怜悯。含玉说过,侍奉我的六个影卫,都是从小被抛弃的孤儿,同我一起长大,同我一起在这皇宫大院中度过年年时光,我是养尊处优的养大,而他们则是接受严格的训练,从最初的三十人,到现在的六人,……双手在鲜血的滋润下成长,变成现在的样子,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武器。 可惜他们不听命与我,只是父皇他派过来盯着我、看着我,甚至随时杀我的人,……“呵”,我居然还心生怜悯,问他们的名字。 “韩风!”影卫低低的说完,抱起我飞到地上。 轻轻的放下之后,待我再看他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 “含玉,如果我离开皇宫半步,是不是这些人就会不费摧毁之力的把我捉回来?”我站直,等含玉的回答,半响之后,女孩微不可闻的叹气,再次扬起一张漂亮的脸蛋,“殿下,该休息了!” 拉拉身上的披肩,哈着呼气,因为酒醉微醺的脸,斜着眼睛看着四周寂静的夜。“他们都是人,谁能规定人无情感,谁无情感呢!!!” “殿下,莫要再说!”含玉紧忙制止我下面的话。 “去告诉萧韶安,说我快死了,再不来,我,我就要死了!!!”说完,一脸笑意的回去了。 * 第二天,下了早朝,萧韶安就马不停蹄的奔了过来,那时我还未起床。半迷糊的双眼任含玉的拉扯,在我既醒将醒状态的时候,含玉果断的换了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小丫头满脸通红捂着脸跑出去的时候,撞上了飞奔而来的萧韶安。知道的都了解我有严重的起床气,不知道还以为那小丫头被我非礼后哭着跑了出去呢!!! 不过,我的床也不是人人都能爬上的,除了娜蒂亚和萧韶安,……就连含玉,曾经想不遗余力的爬上它,而今也是万分惶恐的躲开。我想她不是不想,而是自古皇宫多薄命,她不想入了后宫就再也见不到我吧。我又有所自恋,等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萧韶安满脸怒气的站在我的身边,……而我,发觉我又有所困了,…… 等了半天,等到萧韶安脱了鞋子钻进我的被窝。满身的冷气打的我冷颤的不停,他用手环住我的腰,头像小时候一样埋在我的胸前,……我僵直的手臂停在半空,然后慢慢地落下。 “韶安,我只是想你了!”平静的说出这话来,并没感觉不妥,吸着熟悉的气息,感到萧韶安僵硬的身子搂着我更加紧。 “别纳寝妃好么,我也不需要弟弟,父亲,将来我养你,一直养你,直到我死去!!!”小孩儿哽咽的哭腔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一袭长发,低头的时候,缠绕在我两人的头颅。 我不想他那样的痛苦,可心里又希望我有个陪伴。父皇早两年赐萧韶安离宫,就为了断了他与我的念想,我常常想我的过去,想很多,可是终没有理出头绪。也许父皇他真的希望萧韶安继承大统,似乎不想让我牵制他的左右吧。 想归想,待到留到萧韶安晌午,留他吃了顿便饭就撵他出去了,我记得当时我笑得很开心,我说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等你,萧韶安! …… 八哥来看我,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说他母妃莲妃希望他出人头地;他说四皇兄和五皇兄处处排挤他;他说他封王也不开心;他说他怀念。我还记得他说过,说我们都是一池鱼,里面没有鱼食,等到强大的时候便开始了自相残杀,……他说小九,父皇舍不得你,所以把你圈养起来,这十几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我愕然,盯着八哥酒醉的摸样,心里一暖。吩咐含玉拿来醒酒汤,看八哥迷茫的神态,看他酒醉的时候口无遮拦的样子,吩咐屏退他人,手摸着他的额头,看他泪水连连的姿态。 “八哥,想要皇位么?”我轻轻的试探。 “要,为什么不要,小九你不懂的,……”八哥倒在我的怀里孩子一般无助的哭泣让我有些无措,我心中的那堵墙顿时瓦解,我不知道这个这个男子将来会成为萧韶安成为万人之上的唯一阻碍,但是现在,他是我哥哥,我唯一对我好的哥哥,可是,那我该怎么办…… 送走了八哥,我又在房顶独饮,含玉默默的坐在我的旁边,没有制止我的独醉,半响之后,她接过我手上的空酒壶,突然微微一笑,“殿下,如果安王殿下能做到他夸下的口海,那么我们就在这华笙殿一直等着,如果不,……殿下,我们就出宫,……含玉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美丽,江湖很大,可以占山为王,可以过平静的日子,男耕女织,生儿育女,……”顿了顿,“我一直想殿下把萧国的大好山河都走遍,远离这红瓦高墙,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愿如此。”我轻哼,“收拾下书房,今天晚上我在书房睡!” 含玉颔首,带人收拾书房去了。我沐浴完,垂着滴水的发丝来到书房,看到整面的墙堆着萧韶安看过的书后,心里暖暖一笑,手指在书架上流连,抽出一本《三十六计》。 平整的书脚有些发暗,看来是萧韶安翻过很多遍。掌灯后,书房骤亮,含玉委婉的打着哈欠,我摆摆手,换了一个换班的丫头。这丫头不过十余岁,墨却磨得很好,朱砂混在墨汁里,短短几个来回,里面便十分的细腻。看我脸色露出欢喜之色,这小丫头磨墨就更加卖力了。微微一笑,铺开宣纸开始画梅,…… “安王殿下也喜欢画画,但是他从来不画花。”小丫头摇着头,“他喜欢画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一个女人,还喜欢画九皇子殿下您!” “哦?那他的画呢?”我微微一愣,问。 “好像带走了,可是走的那天我并没见到他来书房啊?!”小丫头挠着头,呆呆的迷惑。 “这儿里不需要你了,回去休息吧。”我道,然后在书房四下望去,抬头看到书架之上几卷宣纸,心下了然。但是目测了一下,为了我的自身安全,还是决定明天让影卫帮我拿下来。可是这东西总是让牵引这我的心,我挪过旁边的梯子借着高亮的烛光,慢慢地爬了上去…… “呵,乖儿子这么喜欢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我看着宣纸上我俊美的画像,喃喃自语,然后双腿得瑟的趴在梯子上,一张一张的把宣纸打开,这上面除了我的画像还有娜蒂亚的,心下喜不自禁的内心雀跃。 可是忘了,忘记我恐高,所以这不敢高声喧喝害怕丢脸的夜晚,我趴在梯子上除了看画像,便是看了一宿的书,传说中的禁书——龙阳十八式! 第12章 第十二章:承诺第一年 百无聊赖的日子过去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虽然那天与萧韶安笑着分开,但是内心还是十分的舍不得。至此又三个多月未见,于是我又开始想念。我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但是我知道,自己见不到他一天,心里都是空空的。 含玉体恤我,所以每日都做好多我没吃过或是喜欢吃的东西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而且她还特意酿了娜蒂亚做过的米酒。我喝过,虽然味道不像,但是她那份心,确实让我十分感动。过了年,天气转暖,我闷在殿里终于得以出去透口气,虽然这透气的地方还只限于华笙殿内,但是至少春天比寒冷的冬天强多了。 我知道,我在一个冬天里错了好些个惊天动地的事情,比如父皇招了男宠;二哥娶了王妃;四哥与八哥为了一个花魁大打出手;还有我一个刚出生的皇弟被生生饿死,……含玉对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激情澎湃,尤其是说道那出生才几天的弟弟,女孩的眼里居然还渗透出几滴泪水……,恍惚中,这让我想起八哥说过的话,那几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你知道么,要不是我母妃和母后位高权大,你我可能早已胎死腹中,…… 听得认真,但真正的心里却牵挂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从头到尾,我想听的萧韶安的消息…… 我默默的听,看含玉躲闪的眼神,我便知道那女孩并不想告诉我什么,眼里的异色消散,换来的是低迷的沉寂,我拉下脸,低头,沉静的喝着茶水。含玉看我没了兴致,咬着下唇立我身边。 “怎么不讲了?”我疑惑的抬头。 “殿下不是不喜欢听么!”含玉瘪瘪嘴。 “……我想听!”拉拉含玉的衣角,“但是你不说!” “我怎么没说——”含玉想起来什么,呆呆的看我,呐呐的答,“那人离了你过得很快活……” “如何的快活?”我攥紧了杯子,捏的发红的手隐入袖中。 “京城谁都知道,新晋的安王爷风流倜傥,小小年纪便流连花丛,……比乾王殿下更胜一筹……”含玉跪地,一脸讨罪相。 “比八哥还更胜一筹?含玉,你开玩笑的吧,韶安他才多大?!”我自我安慰,“你一定听错了!!!” “……”含玉咬着下唇,不忍再开口。 * 再过几月,我便一十七岁了,寻这想父皇能否大发慈悲的不再禁足,所以我这些日子让含玉极尽讨好母后,然后便细数我的可怜之处。母后每每听到我的消息,都含泪祈求观音,每每的,含玉都无奈的无功而返。每次回来都会对我抱怨,及其心痛的说皇后不应该求佛祖,而应该求皇帝的时候我都用手掩住她的口,用力的摇摇头。 隔墙有耳!难道你含玉这些年在皇宫学会的只有抱怨么?我嗔怒,看着含玉拿过来的点心也便毫无胃口了。摆手让她退下,又窝在书房装鸵鸟。 日复一日,我生辰这天,含玉早早的起来为我做了长寿面,而华笙殿的宫人每人都兴高采烈的领着我发下去的赏钱,得了半日的清闲就都退散了。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我突然油生出一股子苍凉之感。物是人非,说的便是我这种状况吧,我轻叩这木椅,看着还在杵在我身后的含玉,疑惑的问她为什么还不走。含玉微微一笑,说一会儿安王殿下如果来了,怎么能没有侍奉左右的人,…… 我听了,手僵在半空,叩下去的手指变成掌心伏在椅子的边缘。 “他来与不来,都没所谓的,……”我微笑。 “……”含玉不敢说话,抿着嘴唇生怕触及我的伤心处,所以极力隐忍着。 未时一过,未散去的宫人禀报,说是安王已经在来往华笙殿的路上,我淡淡的看在眼里,而含玉却喜上眉梢,拉起几个得了空闲却窝在房间里睡觉的几个丫头去了厨房,所以,原本偌大的前殿,只剩下我一人独自喝着茶。 萧韶安进来的时候未见侍候的宫人,所以急急的奔到前殿,看我正乖乖的喝茶便颓然的叹下一口气。 “听说父亲这几日托人跑凤仪宫跑得勤快!”萧韶安绕过椅子到我身后,不管我的挣扎,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揉捏起来。 “父亲从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有人在您耳边吹风?”萧韶安皱着眉头,沉静的望着空荡荡的周围。 含玉端着茶水进来,一抬眼便看到笑容可掬却戾色的萧韶安,端着茶水的手很快的抖起来,……不是她害怕,而是安王爷这平时乖巧的孩子突然之间变成这样,着实让人不舒服。所以含玉放下茶水后就飞奔离去。 “含玉这是怎么了?”我疑惑,“刚刚听到你来还高兴的很,怎么你来了还不好意思见人了?” “许是太激动了吧!!!”萧韶安绕到我的面前,半跪下来。 执这双手头埋在我的膝盖处,过了半晌,局促的双眼定定的望着我。 “父亲您是不是有颗灵丹?”那人问。 “……有颗。”我愣了愣,不好隐瞒,只得点头道是。 “父亲!!!”萧韶安跪于地上,头轻叩地面,十分悲切的呜咽,“皇爷爷生病了,这几日都未早朝,虽然对外都称其与皇祖母吃斋念佛,可还是有皇子及其妃子不相信,朝中上下已经有奏折要求立太子了!!!” “……与我何干!”我越发冰冷的手藏于袖中握紧拳头。 “父亲,……皇爷爷他对孙儿十分爱护,我不忍看他疾病缠身,所以——”萧韶安哭出声音,越来越悲戚。 “……”我看着毫无异样的儿子,看他眼里的不忍,我不知道我最终的想法对与不对,但是最终,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我其实——早应该还给你。”说完,起身向寝宫走去。 萧韶安羽翼未丰,父皇他病的突然,而这如果因为父皇的病重而立皇嗣,那定是没有萧韶安的份儿,即便他为皇长孙,即便他得宠于非凡。父皇未去,那就给萧韶安更多的时间来壮大自身的实力,何况韶安俊逸、讨喜,言语之中尽是悦人之调,不过一两年,父皇的大任,必定交予这个孩子,……不过可惜了这颗灵丹,娜蒂亚死都不肯吃的保命灵丹,如今却让萧韶安献给了至上的皇帝,—— 不过,物以致用,也算值了,……可萧韶安这个孩子,我心里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觉,这到底是要成大业的人,到底是不会想与我于隐世,快活逍遥。 …… 手拿灵丹颓然的发楞,转身却问韶安是否在华笙殿用餐。那孩子焦急的眼神儿望着灵丹坚决的摇摇头。我暗淡下目光,依然微笑,“韶安快去吧!”那人“唉”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含玉咬着下唇捧着米酒进屋。 “殿下一定想喝酒了,奴婢陪您痛饮一晚!”含玉说。 “不喝酒了!”我望向远处暗下来的日头和逐渐上升的月亮,“有些累,想睡了,……” 半夜有人掀开被子钻了进来,身上的冷气传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半朦胧的打着冷战。迷茫的双眼睁不开,于是抗拒的用力踹那贴身而来的庞然大物。 “父亲,您今天生辰为什么不告诉我!?”萧韶安低声怨气。 “……”我听到这些,以为做梦,于是在当机的状态下喃喃自语,“每年我都这天过生辰,每年你都陪我过,整整六年,这第七个年头,就忘了,……” “……”萧韶安蹙眉,揽过我的腰身,头抵在我的肩窝处,“父亲,我再也不会忘了了,原谅我!” “韶安,……”我感到渐暖的背后一股股的热气,于是转过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去。就像以往与韶安同床的日子,执手、抵足! 第13章 第十三章:李贵人的露水殿 父皇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华笙殿的小丫头们有几个爱嚼舌,所以事情的大概我也听个七七八八,现下回想起来,突然为我的出身感到无比骄傲,我可是正宫娘娘所生,即便不详,那我也是天之骄子啊!!! 这次是因一个美人怀有皇嗣而引起的。宫僧主持皆空大师在给美人祈福的时候不仅算出这孩子为男孩,而且将来大富大贵,万人之上,所以特赐一个锦符给美人戴上。美人招摇,以为自己肚子里的娃将来能当皇帝,所以逢人显摆,于是就惨遭了妒忌,……这孩子虽然没流,但是也落得美人卧床不起十几天。美人后来生恨,锁定几个目标后,发现李贵人嫌疑最大,于是下毒给李贵人,但是聪明的李贵人却让一杯带毒药的参汤又回到了美人处,……最后没成想,父皇招美人侍寝,…… 于是乎,这带着“爱”的毒汤如数喝进父皇的肚子里!!! 我还想听,可是嚼舌头的小丫头们看到冷目的含玉都灰溜溜的走了。我好奇,知道含玉了解实情,于是委下身段让她好好讲一讲。含玉叹气,看我越发的没主子样,只是微微的看着我的笑颜,呐呐的吐口,她说美人被迫堕胎,而李贵人降级到才人,搬离露水殿。 我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孩子,虽然几月大,但大概的雏形还是会有的。这堕胎的厄运,最初的缘由定是乱了这些有男孩娘娘们的阵脚——谁不想自己的亲子当皇帝啊,平白让宫僧定位天之娇子,这还得了!!! “女孩。”含玉淡淡的答。 “什么?”我没听懂,忙不迭的又问。 “美人怀的是个女孩!”含玉重复的说。 …… 我身形一滞,低头了然。 在华笙殿,我能干的都干了,能玩的都玩了,能疯的早疯了,我发现我就像在锦衣玉食的冷宫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无所事事。从最初的戾气,到中期的平静,甚至到现在的焦躁,我各式各样的心情都在这几月之内深深的烙下痕迹,……比如现在泡在温泉里,茫然的不知干什么,想了大概一刻钟,发觉自己在半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 含玉由我发疯,我知道,她现在比我还难受。谁能想象自己平时温文尔雅,偶尔邪恶的主子突然之间变成精神病是何种心痛。于是我任由她心痛,所以我早上不起,有人叫醒便发脾气打人,饭菜不合胃口就摔盘子,然后撕书,撕掉萧韶安看过的书,……可唯独那几张画我还留着,放在书房里挂起来,每日观摩。 含玉看我不忍,偷偷的借了牌子溜到宫外,在安王府买通下人才得以见到萧韶安一面。此时萧韶安已戾气横生,再不复原来那乖巧孩童。含玉待在安王府半个时辰便冷汗沁沁,虽不见不过大半年,但是此人身上的高贵傲人气息,却使含玉再不敢抬眼看那人。 “含玉,你来何事?”萧韶安平静坐在堂上,眼底丝毫没有因含玉的不请自来显得慌张。摸鬓角的功夫,底下的吓人惶恐的端进茶水放到桌子上。 “……”含玉一时愣住,因曾几何时那人还会甜甜的叫她“含玉姐姐”,而如今,物是人非,……想来,这段日子萧韶安在皇帝的身边混得风生水起,再不是那个低头哈腰,在宫里无权无势的外族皇孙了。含玉抿着嘴角,心下算计这时辰,似乎再过几月又是这皇长孙生辰,可再抬头闪烁的看那人不屑的威严,这“九皇子殿下想你了,不知道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怎么,华笙殿里养的尽是哑巴么?”萧韶安微微一笑,“难道父亲就这么念旧,舍不得一群白养的奴才早该换了!!!” “……”含玉听后又是一阵沉默,猛然的抬头盯着已然从稚嫩脸庞变得越发俊逸的萧韶安脸上看去,悲戚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她还是咬着下唇说,“殿下试着酿了几坛子酒,过几天就能开封,不知长孙殿下能否移驾华笙殿随皇子品尝!” “……这倒是稀奇,父亲他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会屈就酿酒?”萧韶安哈哈一笑,“行,你告诉父亲,这几日我有时间便去华笙殿去尝尝这酒。”不待说完,已经摆手,下了逐客令。 含玉未出安王府,便听大厅有人嚎叫,仔细辨认,知是自己刚刚贿赂之人,心下冰冷许多,恹恹的回宫了。 …… 含玉出宫,我是知道的,所以她一回来我便希望从她口中得知萧韶安的消息。含玉抿着嘴不语,看我半响,微笑的说长孙殿下已然长大,不仅声音变得深沉,而且面容也日益俊逸,…… 我傻笑的摸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说道,“还好不像我!”含玉咧着嘴,点头附和我,转头便出去了。 这样又过了半把月,含玉所说萧韶安会来看我,在我眼里似乎又成了泡影。自我生辰那日到现在,我再没见到儿子,而那日的第二日在我睡醒之后,身边冷冷清清早已空无一人,……后来我就想,也许萧韶安在我睡熟之后便已离去了吧,毕竟深宫,他已经是出宫之人,能回来看我,就已经不错了,…… 只是后来发现亵裤里的那一块白浊让我十分不慎理解,偷偷的烧掉,脸上呈上一抹红晕。我是不是真的要找个侍妾了呢?! 九月入秋,狩猎开始,萧国的狩猎大祭很隆重。我虽然禁足,但是并非待罪之身,自成年之后,父皇并没限制我什么,只是将近一年的深宫圈养,我早已经不喜热闹。可难得一次出宫,我又许久未见萧韶安,所以那日父皇的圣旨一到,我连客气都没客气,直接接了。小太监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扯着嘴角说了一大堆客气的话,终于拿着赏银高兴离开。 我对狩猎祭祀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知道曾经在宫里,那些可以随皇帝狩猎的女人们花枝招展的摸样,……当与母后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这些都是庸脂俗粉,不堪入眼。所以狩猎去路德山庄的时候,我选了队伍中最后一辆马车。小小的、安静的,不会听到娇气抱怨的,甚至狭小中竟然让我油然而生出一种安全感的马车。 这是我第二次出宫吧,我茫然的望着外面热闹的街市,想当决定去祭祀狩猎时自己的样子,那种茫然与失措。 心里骑虎难下,有些害怕,含玉走在外面,与我静静的说着话。 “我想回去,……”我突然冒着冷汗扯着车帘,生怕再走下去我会昏厥一样。 “殿下,我们就快到了,……一会儿到了,我们就去休息,殿下许是车途劳累了吧!”含玉安慰我,把手伸进马车,与我的手紧紧相连。 萧韶安似乎知道我随着父皇一起狩猎,所以走在前头的他慢慢慢下来寻找我的马车。我躲在马车里蜷缩,含玉不知道为何挣扎挣脱我的手,转而马车停下,帘子被掀开,…… 骤然的光亮让我瞬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只是双目用衣袖挡住眼睛后慢慢睁开。萧韶安看我蜷缩的摸样微微一叹气,收回戾气温和的看我。 “父亲。”他微笑,把我揽进怀。 “……”我挣扎着,直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抬头望着面容越发俊逸的脸,我脑袋停顿了一下,发觉韶安居然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看着这张越来越神似娜蒂亚的脸,我激动的拉下他的脑袋,亲了亲额头。 “儿子长大了!!!”不由的感叹。 “父亲,……”萧韶安呼吸急促,长开的手掌捉得我的胳膊生疼。我痛得“嘤咛”出声,萧韶安便滞住动作从新把我带入怀中,“到了路德山庄,父亲就待在营帐里,哪儿也不要去!!!” “恩!”我平静的回答。有萧韶安在身边,心里便也不再害怕了。 到了山庄,下马车的时候看到同样与我坐马车而来的八哥。八哥他被人搀扶的艰难下来后就看到我目不转睛看他。囧了囧,他无奈的比划了三个手指头。我明白他想说什么,因为他跟人抢小倌儿被莽汉断腿已经三十天了,这旅途劳顿的奔到庄上,这颠簸可谓难以消受啊!他皱着眉,苦笑的说,“这太医还让修养在家,……今早为了穿着繁缛衣裳,竟然又把脚给崴到了!!!”说完恹恹的甩头,身边的宫人连忙给他搀扶营帐里去了。 因为我穿着不俗,我又养在深宫,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不认得我,都以为我是哪儿家的贵公子,所以对我毕恭毕敬。去营帐的路上,看到二哥迎面走来,我本想拱手作揖,哪知二哥走近我先行作揖道:“小公子这是要去哪儿里,本王现下无事,可否护送公子一路?!” “……”我微微一愣,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把蒙着脸的丝纱摘下,微笑道,“二哥客气,……” 第14章 第十四章:狩猎 二皇兄肖君仁三十五岁,是母后独宠十年后的第二个皇子,母妃姬妃,当年哥哥离开皇宫后,他才六岁。宫中的老嬷嬷说过,二皇子十分聪慧,四五岁的时候便能饱读诗书,而且深得父皇十分喜爱。那时的哥哥已到了叛逆期,因不喜皇权,所以偷了宫牌溜出宫,独自闯荡江湖去了。 父皇为此勃然大怒,曾经派出多人寻找都未果。姬妃美貌、贴心,虽然无背景,但是父皇的许多事情都喜欢说与她听,可惜红颜薄命,短短几年之后,这丽人一病后便香消玉损了。父皇为了补偿她的儿子萧君仁,除了早早的就把他封了王,而且在成年后的四年里都让他侍奉在自己左右,并未让其急着出宫。 当宫里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二皇子会顺利当上储君,可十余年过去了,皇帝未老,储君未立。于是后来的几年,第九子的诞生,这个曾经让皇帝喜爱的二皇子早已经变得默默无闻了。 我抬头看着二哥尴尬的面容,扯着嘴角微微一笑。那人大步的跨开,我已经慢步的跟在其身后了。 萧国男风不重,但是不乏有些王公贵族眷养男宠,我不知道二哥他是否眷养,但是听说他的王妃病故,再就未娶。于是对他的性向产生疑虑,跟着的脚步也就慢了下来。那人回头看我已落后一大段,抱歉的回头问我是不是走的太急。我知是我心里那龌蹉的想法,面色一红,淡淡的说自己可能旅途劳顿,但是还是微微闪身,那想要抱我回营帐的手权当甩甩袖子缩了回去。 萧韶安身形矫健,虽然有蛮族的血统,那魁梧高大的身体他并没有继承,但是他还是照着同龄人高大异常,所以我在营帐外与二哥说着话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语一句的把我揽回了。重重的摔在营帐里的木板床上,我瞪着圆眼怒视萧韶安的野蛮,捂着摔疼的腰伏在床上已经气得提不起力气。 我怒视着他,看他一副“你做错了”的表情,眼圈渐红。这不孝子、这不孝子、这不孝子,……我踢了鞋,趴着趴在床上痛得直呜咽。是谁为了见他一面克服心理障碍踏出华笙殿;是谁心里念念不忘的每晚等到深夜;是谁习惯了拥抱却不忍心为他找后妃;是谁……我激动的头埋在被子里,鸵鸟一样不愿承认即便这样,也是想见到他,萧韶安。 “父亲,……”萧韶安凑过来,小心的问道。 “滚!!!”我哽咽哭腔。 “父亲,我看看你的伤,……”萧韶安不顾我的挣扎掀开我的外衫,然后在腰间一层一层的剥开,…… “嘶——”我痛得呻吟,一只手胡乱的打着轻柔在腰上的手,“滚开,老子没你这儿子!!!” “……”萧韶安起身走到一边不知道拿了什么,然后又回到我身边坐下,“父亲,学会叫老子了?这粗俗的话语定是跟那胖厨子学的吧?……如果父亲不喜欢,我改天派个给你,父亲这么瘦,也该补补了!”说完,双手狠狠的压在腰上。 “啊——”我尖叫,然后变成浓重的呻吟。 是的,呻吟,让人遐想的呻吟声很成功的让侍候我的含玉定格在营帐门口,而未曾离去的二哥则听到呻吟声跌撞的离开,还有守在门口的侍卫,各个都面红耳赤。虽然乔装的影卫定力很好,但是毕竟年少,所以脑海中的正常的画面都已然变了样子。 这厢我痛得欲生欲死,那厢则替我盖了被子穿上劲装。 “父亲,皇爷爷让酉时去主帐,许是想夜晚狩猎。”坐在床边,萧韶安又忍不住的掀开被子看我那摔青的腰,然后摸着腰,又给我上了上药,“父亲想要什么?兔子?松鼠?还是别的其他的?” “……”我埋头生气,感觉他的手越来越下滑,亵裤都要退一半的时候,我伸手把他的爪子扫开,赌气道,“什么都不要!!!” “小貂如何?”萧韶安微笑,不待我说不,那人便叫了含玉贴身侍候。淡淡的嘱咐几句,掀开营帐的帘子出去了。 含玉不放心的看着我青肿的腰身,低低的埋怨几句,侍候我喝了点粥就哄我入睡了。睡前,重重的叹口气,不知道我此次来是遭人厌烦还是给人拖后腿的。趴在硬床板上,困意渐浓,认床的我虽然在陌生的地方,但是闻到沾有萧韶安气味的地方,我阖上眼的那刻觉得,自己还是好养活的! …… 第二天,因为跌伤药的原因,我肿着的腰已经没有事情了,只是青红一大片模样让含玉都吸口气。心疼的埋怨,说这多娇贵的身子,哪儿能经得起这样的冲撞。我咧嘴一笑,十分享受的倚在含玉的身上充当特级病号。 帐外有人禀报,说皇长孙有礼物送给九皇子殿下,所以在我要下床之前,一条白影窜了进来。那时我嘴里还叼着萝卜干,所以那白影窜到床下,扒拉的上来,仰着脖,目不斜视的看着我——嘴里的萝卜干。 “好大个耗子!!!”我捧着被子有些颤抖。 “……”含玉则略作扑状,打算擒拿了它。 可这白耗子趁我不注意的已经踩在我的肩膀上,够得那根萝卜干,细细的咀嚼起来。…… “这小貂父亲还喜欢吧?!”萧韶安进来,看到那貂用尾巴扫这我的脖颈,不爽的上前拎着脖子扔到一边。 “貂?”我愣住,突然想到几年前因为自己被咬伤而下令怒杀的那一笼子白色小动物,手便不住的颤抖起来,“我不需要!” “父亲,……”萧韶安暗淡下来的目光看着旁边不明所以的白色小貂,“既然父亲不喜欢,那我就待它大一大,然后给父亲做个围脖可好?” “……”我抬头看了看再次回复笑容的萧韶安,然后又看看似乎是训练有素的呆呆小貂,抿抿嘴唇然后摇摇头。 外面号角响起,带着笑容的萧韶安眼神一暗,道一声该走了,便匆匆离去。含玉本来正喂我吃饭,但是是看到这白色的小家伙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们,那女孩的同情心又泛滥了。把我安置好,那本属于我的萝卜干如数的进到那兽兽的嘴里。饭饱之后,那小貂跳上床,在我僵硬且不便扭动的腰上,沉沉的睡下。 “殿下,这貂听安王府的下人说,是长孙殿下特意训的,不仅通灵性,而且懂人语,认主之后再不会离开,……我想,它似乎找到主人了!”含玉笑,手指轻轻的刮着小貂顺滑的皮毛,“其实当年那小貂咬你,是因为殿下您伤到它的幼崽,……” 我静静听着含玉讲述的事实,难免悲戚扭动疼痛的腰身,那小貂睡眼朦胧的扭了下来,然后倒在我的勃颈处又呼呼大睡。我抬手轻轻的摸着那柔软的皮毛,双眼盯着营帐的帘子,……外面鼓声喧天,父皇带着王公贵族们出发了。偌大的路德山庄在轰鸣声中,渐渐没了声响。 …… 萧国有一处著名的断崖,在山涧之间,周围绿意葱葱,人们走进的时候并不知断崖在哪儿,而当发现的时候,十之八九都已经葬身崖谷。我看孤本游记“山川水志”的时候,对此崖十分感兴趣,因为书房里皆是萧韶安看过的书,所以我在那本书上看到那孩子用朱红的笔画上那断崖的名字——无情崖。 何谓无情,心里不禁暗自腹诽,那无论在任何方面都较我成熟的男孩,不会连情都参透了吧?! 路德山庄为京城和宜州交汇,而无情崖就在这儿附近,在两个地方的交界处,亦充当两地分割线。狩猎在此行程大约六日,所以第三日的我的腰伤不疼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那里。因为骑不了马,而又不能张扬的坐马车,所以含玉等侍卫和暗卫都秉着我其实是散心的态度陪我寻找那个无情崖的。 我常年不露面,认识我的人又少,所以我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注意。萧韶安早早的起床离开后,我便也醒了,含玉侍候我洗漱更衣,我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说实话,在华笙殿闷久了,这地广人稀的地方也正好适合我,何况,我这次出来来之不易,而再有这样的机会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内心对于外面的世界很忐忑,但是那种好奇已经不经意的成为我最大的精神向往。 无情崖,我倒要看看如何的无情! 和二哥成为寻找无情崖的同伴是偶然,但是二哥成为我的同伴是有目的的停留。我们一行几人向着宜州的方向出发后便沿着小路向森林深处走去。毕竟断崖在山涧之间,不易被发现,那么走大路定然是个错误的选择。 二哥一路沉默不语,走路缓慢的他似乎并不期待我能找到那个无情崖,而时不时的关心则更大的倾向于希望能与我多待一些时间。小貂很小,耗子一样蹲在我的肩膀,每当二哥想要搀扶甚至要把手搭在我肩头的时候,那小兽都龇牙咧嘴,好不可爱。 我自知体力不如人,常年宫中娇生惯养,走了个把时辰,脚下的鞋子已经不沾底儿了。我面无表情,听着林中鸟儿欢叫,有些木讷的倾听自然。我们虽然偏离了大道,但是走的并不是很远,几个侍卫仗着自己乡下生活过,所以口渴的时候摘来的果子很自然的分给我们吃。红艳艳的果子吃在嘴里甜美可口,我只是轻轻一咬,果子的汁水就流了下来。小憩一会儿,听着那侍卫大哥讲家乡故事的时候,我听到不远处有“汩汩”的水声。 悄然的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我一直期待能找到那处断崖,可走进发现那只是一处小溪。那清凉的小溪里有通透的鹅卵石,还有一尾一尾的彩色小鱼。顺着小溪往上走,看到一匹白色的马,那是萧韶安的马,我从皇宫来这儿的路上,知道那马的脖子上有一个碗口大的铃铛。 狐疑的想萧韶安的马为什么在这儿,却无意的听到浓重的喘息声,那声音在我的印象里十分陌生,是我未曾经历的,缓慢的向前,看到两个纠缠的身影,身下,是一个光鲜的少年,而身上是一个熟悉的背影。我静静的看着,看着那熟悉的人把手伸到那少年的亵裤里,然后辗转拿捏,…… 有些悲从心来,我止不住的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小貂似乎看到自己另外的主人异常兴奋,所以从我的肩膀跳了下来直奔那交叠的两人。看到小貂,那人疑惑的僵直了身子,手里的动作也嘎然停止。身下的少年有些不满那人的停下,抬手抱着那人亲了又亲,…… “滚!!!”那人突然翻身对着那少年吼道。 “……”少年漂亮的小脸由红转黑,打也不敢打的尖叫一声,脚一跺的就跑开了。 待少年走远,那人才回头定定的看着我,满脸通红,不自觉的扯了扯衣服,但依然十分乖巧的说,“父亲!” 第15章 第十五章:昭阳殿 我抱着萧韶安坐在地上,那人满身发红的不仅扯着自己的衣服还不断向我索吻。我不知他是怎么了,但是本能的知道他遇到我有些冰凉的身子能安静些。面色有些发红,却还是敞开衣襟让那孩子贴了上来。我的儿子,即便生病了,我又怎么能嫌弃他。 在我身上蹭久了,萧韶安就忍不住抓着我的手伸向他的下面。我微微迟疑,这档子事儿自我成年,宫里的嬷嬷便与我说了,我知道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是对此时的萧韶安,我还是有些茫然的,……毕竟我们为父子,不是夫妻,这要是萧韶安醒来,那他就更会无颜见我了。手碰触他坚挺的下身,突然想到,萧韶安可能被人下药了,…… 我生性淡薄,到现在的十七年中,并未与人有过交合,而仅仅几次的遗精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这次萧韶安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是彻底有些茫然了。无措的不知道如何的时候,萧韶安浑浊的眼眸有一丝清明。 “父亲,走!”他说的坚定,然后自己缩成一团。 我哪儿能抛下自己的儿子一走了之,所以艰难的把他拖上了马。凭着记忆找回原来的路。我不会骑马,所以萧韶安伏在马上的时候,我只能跟着马跑。含玉发现我不见便满林的找我,直到一个暗卫发现我之后,我才颓废的跪倒在地晕了过去。 萧韶安被太医施针去了媚毒,而我的双脚则被纱布缠成了大馒头。小貂“呜呜”的像哭一样讨好的拱着我的身子,而我则看着身边熟睡的萧韶安满脸的满足。看着馒头脚,想起那天血肉模糊的样子,心里还心有余悸的有些阴影,…… 萧韶安翻身的时候就醒了,睁眼看到我目不转睛的看他,那孩子脸微微一红。 “父亲,对不起!”萧韶安咬着下唇把我搂在怀中,“父亲如果不来,我就良成大祸了,……” “没那么大,天塌下来,有你爹顶着呢!”我笑呵呵的说完,心里生出一丝狠戾。 …… 狩猎第六日的时候父皇带着一干人等去了皇家庙宇祭拜了祖宗,直到回京城的路上我的脚还缠着绷带不得解开。这上车、下车都要人侍候着,我也乐得其所,只是单单闻到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我便觉得心情好很多。这因为受伤了,萧韶安因此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回到京城,回到华笙殿,我又开始圈养生活。 父皇回京的头一个事情便是重重惩罚了给萧韶安下媚药的某大员公子哥,也因为这件事,那个二品大员连降三级。而他那个做错事的孩子也因为失了脸面,上吊死了。也许只有萧韶安知道,其实那日他中毒并不深,和那公子纠缠也是为此泄泻火气,而父亲的到来则让他没中毒也中毒了。不过借着媚药的关系,那傻愣愣的父亲还只对情事一窍不通,居然使了蛮力,甚至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把他送回了营。 看着床上因他而受伤的男子,萧韶安心中无限感慨。小貂舔舐着自己的手指,萧韶安呐呐的吐口,“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办?” …… 脚伤好了之后,萧韶安时不时的来看我,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是对我来说,这已经算不错的待遇了。有时候我常常想,我应该好好珍惜这时光,甚至这来之不易的关怀。安静的度过几月,呼纥国的三王子万俟逸岚带着金银珠宝和美女男童又来到萧国。虽然萧国的男风不重,但这般的投其所好,让萧国的大臣还是有些不屑的鄙视。 穿着上品的万俟逸岚笑着对自己所带来的东西并没有感到后悔,而是在皇宫大殿之上让人把东西带上来之后的骄傲。沉静的女人像花一样跪在朝堂,还有那比女人还美丽的男子此刻正撒发出骇人的狐媚气息看着众人,…… 萧韶安对上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只见那人微微一笑,有意无意的眼睛轻佻的直视过去,大胆而裸露。萧韶安本不喜这样的诱惑,但是心里和表情却是不一样的,只见他怒视瞪了回去,而心里则不禁暗自腹诽,如何的美丽也不敢上父亲的十分之一。那男童定然不知道皇长孙内心的想法,所以那慑人的眼睛已经上下的把萧韶安打量一遍,嘴角微翘,只等萧国的皇帝把男人或是女人赐给下面的官员。 皇帝冷漠的看着万俟逸岚带来的人,然后又看看那十口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客气了一番便让人回驿站休息了。而大殿上的人与东西,萧国的皇帝扶额兴叹,东西还好,可那些美人儿们该怎么处置啊?!想了想,摆摆手,让人把这些过于美丽的人儿都请进别院了。 我知道万俟逸岚送来的“东西”,看似羸弱万分,却有着利爪能给你致命一击,……可惜我对这些小“宠”并不感兴趣,而我感兴趣的是因为呼纥族人大多粗犷豪放,这次进贡的美人男童又都是那些羸弱美丽、不堪一击的弱者,即便探子也好,打入内部的先驱也罢,我想看的是他们为什么能勾起父皇的欲望,竟然让父皇的好几个妃子黯然的同母后吃斋念佛。 也许在皇宫大殿上得惊鸿一瞥,好色的官员皇子都已经为之勾去了三魂一魄吧,……我暗暗的嗤笑,裹着白色的貂皮衣服站在大雪里。小貂沉默的坐在肩上,勾起的爪子在衣服上有无刻意的挠几下,…… “你这是在怨我么?”我有意无意的说着话,同一个小兽。 自从狩猎祭祀回来,我依然还在华笙殿,毕竟禁足这样的事情不会因为我出宫一次就会赦免,所以我借着给母后请安的机会去了别院。 所谓别院,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宫殿,在皇宫的角落,名叫昭阳殿。听说昭阳殿里曾经住着位娘娘,美若天仙,可惜妒心极强,为了皇帝独宠的爱,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杀了。皇帝知道后,赐杯毒酒,让其在昭阳殿自尽了,……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权当老嬷嬷寻我开心,但是此时,我去昭阳殿却只想寻一个答案。 侍候在昭阳殿的老嬷嬷尽职尽责的守着,看我来微微下拜便把我挡在门外。因她们不知我是谁,所以含玉报出名头的时候让几个嬷嬷都愣了半响,半响后,却毫无阻拦的放我们进去了,……那侍寝的男童不过十二三,此时正趴在床上沉睡,我静静的看着这漂亮的孩子,想不出为什么父皇要把他赐给萧韶安。心里隐隐的有股妒火,想起自己来的初衷只为了看看这孩子的容貌。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心里顿时有些平衡。不过如此的美人,却比不上我的一半,韶安怎能看上他,……况且将来韶安还要娶妻生子呢,这等妖孽到了安王府也算个不大的祸害,可…… 眼里突突的戾色,在有人推门的时候隐了下去。 开门的是姿色上等的男孩儿,眼底的一颗志像泛着泪光一样透着怜人。那孩子没说话,先拜一拜。我沉着脸看他,果然是细心调教出来的孩子,…… “我是萧国皇帝第九子,萧君扬。”我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说完,看那人滞了一下便伏地叩首。 “参见驸马爷!”那孩子乖顺的跪地,然后抬头看我。 “你叫什么?”我忍不住的问道。 “秦玉!”那孩子恭敬答道。 “恩!”我甩甩袖子,走了出去。 注意到的是那孩子是爬着出来的,没注意到的时候,是那人有意无意的看眼床上躺着的男孩,又看看远走的皇子,嘴角微微一翘。 这就是在大殿上与萧韶安“对视”的那个男孩,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扯开的衣襟露出情欲后的斑点。只见他进屋推了推床上熟睡的男孩,“让让,你这么睡,我还怎么睡啊!!!” “唔,……”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男孩迷糊的醒来,然后及不情愿的挪了挪位置,声音稚嫩而沙哑的说,“秦玉,你床大,……” “……”名叫秦玉的孩子苦涩的笑笑,精薄的身子搭在床的一角,因为扭动,所以抻到某处,“嘶”的一声,想起自己还没上药,于是起身又忍着伤痛打开药匣,拿出精装的凝脂,脱下裤子抠出一块药膏,颤抖的把手伸到下身,…… 第16章 第十六章:二哥的殷勤 笨拙的以为父皇赐给的男童萧韶安不会收,但是那孩子居然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而且有意来者不拒。我此时禁足,要是没禁足,我定会冲到萧韶安面前问他为什么。毕竟娜蒂亚把他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而我也因此不能让他堕落。男人和女人才是最佳的伴侣,而男人和男人,……我虽然不排斥萧国已然升起的男风,但是这种事情落到自家儿子身上,我顿时绷紧了身子。 那男孩儿十天前就已经被送到安王府了,而送到后,萧韶安就在没来华笙殿。我孤枕难眠,常常被噩梦惊醒,那那天看到熟睡的少年模样,竟然突然间变成妖怪,它撕咬我,啃噬我,还对我吼,就连萧韶安也是,他搂着那那怪,说他这辈子只要它,…… 我是哭醒的,每天受这样的折磨就连食欲也不好了。自从狩猎祭祀归来,我华笙殿的常客除了八哥,就是现在一直对我微笑的二哥了。我不知道二哥对我的心思,只以为这么些年,他竟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得,现在来补偿我来了。所以看着这满桌满地的吃的用的,我顿时对这个成熟的男人有了好感。 忘了不愉快的,连忙让宫人泡茶,我与他坐在凉亭小憩,捂着暖炉,让人拿出棋盘。听闻二皇兄十分聪慧,棋艺也应该不错吧?!想到此,瞪着圆眼看把自己逼入死胡同的棋盘,顿时有种想耍赖的想法。宫人端上不腻的甜点,抬手想不故意的打翻,…… “九儿这是冷了吧!”二哥单手扶住那即将摔倒的宫人,然后从他手中接过那盘甜点放在我本想打乱的棋盘上。 “……”我愣愣的望着那人的温和笑脸,看到那一丝有些不真实的幻象,抿抿嘴,勾起的嘴角僵在半空,“恩,确实有些冷了,……” 我看着这本该他赢的棋盘,不动声色的起身回到屋内。暖炉已经凉了,让人又送上一个给我,二哥那看似纯真的眼睛,我竟然看出一点点的宠爱,亦或讨好,……那含笑不语的嘴唇和似笑非笑的笑容,让我不禁有些想要靠近他。 我没有得到过父爱,亦少之母爱,萧韶安来了之后,这人一直是我的儿子,我让别人享受了我没享受过的,也享受了别人没有享受过的。孤单、绝望、寂寞,甚至失落都是我心里阴暗面的最好表现,所以我对这个大我几乎一倍的哥哥有种想依靠的感觉,想奢求从来没有过的温暖。知道么,这些都是在萧韶安身上感受不到的,八哥亦是。 小貂“吱吱”的叫,不讨喜的一直在我肩上翻腾,我知道它不喜欢二哥,但是对于这样的排斥,我还突然有些好奇起来这兽到底让萧韶安怎么养成的。摸摸小貂身上油光水滑的毛,想到萧韶安许久不见得音讯,我呐呐的对二哥说,“二哥,我兴许有些凉到了,头有些疼,……” “那九儿就先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说完,二哥萧君仁揽着我酸软的身子,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下次莫要在外面待得时间太长。” 我点点头,望着二哥走远的身影倒退了一步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第二日,我很自然的倒在床上起不来了,直到混混僵僵的到了晌午,才在含玉的搀扶下喝了口粥。清明一些,含玉才跟我说早上二皇子派人送来一大堆的补药,包括价值连城的百年人参。我听后无关紧要的“哦”了一声,便看她走场式的让人把东西给我过目。本想看看那人参,改天让人送到安王府,却发现含玉盯着我的眼睛不思议的眨了眨。 “那人参已经给殿下炖在鸡汤里了,如果想给安王殿下送去,等好了,我让人给他捎去一碗,……”含玉说完,微微一笑,大大的眼里充满雾气,想哭还极力隐忍,“安王殿下已经是个男人了,殿下无须替他操心!” “……哦。”我淡淡的应和了一声,面色发青。仔细品味了含玉的话中话,舔舔干涩的嘴唇。 ……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类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地狱他都敢闯。初见陆幽,这是个不太好的开始,可开始了,就总会见面。都知道,父皇安排在我身边有六个影卫,除了韩风常常以贴身侍卫出现保护我外,其余五个都在暗地里,我从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是太监还是宫人。所以,只要我受到安全方面威胁的时候,这几个人总会适时的出现保护我,但是总有特例,就是我说的陆幽。 陆幽是呼纥国的一品带刀侍卫,武艺高强,却是个痴情的种子,他喜欢的人,就是万俟逸岚带到萧国进贡的美人中的一个。因为万俟逸岚先到萧国,陆幽随其后,所以美人们被陆陆续续的赐给官员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他喜欢的男孩被赐,而被赐之人就是我的好儿子,安王爷——萧韶安。 用他的话说,我是萧韶安他爹,让儿子把美人还给他,是件轻松的事情。所以他在夜黑风高的夜晚,偷偷的潜入宫中。 因为他是呼纥国一品带刀侍卫,所以武艺高强,比起我这六个影卫来说,六打一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但是这人空有一身蛮力,其余的还真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虽然进得皇宫,但是找人却成了最最难办的事情。于是在父皇的清心殿,遇到萧国的一品带刀侍卫加上若干小侍卫,那蠢蛋侍卫差点被捉,…… 外面“捉刺客”的摇旗呐喊声此起彼伏,我则在华笙殿搂着被子“睡”得七仰八叉。不是我睡姿难看,而是那百年人参汤真是好东西啊,三更半夜了,我还在床上煎豆包,这浑身火热,精神亢奋。 外面喊声越来越近,瞪着充满困意却睡不着的眼睛,听有人悄然的推开我寝宫的窗子翻身进来,心下一丝紧张。不动声色的往床里挪着,帘帐此时却被挑起,一个冰凉且反着冷光的兵器便指在我的胸膛。 “皇九子萧君扬在什么地方?”那人冷冷的说。 “……”我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手胡乱的整理下鸡窝似的头发,待看清那剑上的血迹时,脸色有些发青。 那人似乎十分执着,也似乎并不想杀人,当门外响起含玉焦急的喊声和大内侍卫清冷的说“撞门”的时候,我看那人麻利的跳上房梁,隐藏起来。门已经被那人反琐,所以寝宫门被撞开的时候,我还傻愣愣的坐在被子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含玉冲进来,看我衣着凌乱不堪,面色有些不喜,再看那些侍卫都一脸惊艳的望着我时,含玉上前把我护在怀里。识相的宫人连忙把床帘放好,阻隔了那些人的视线后,我静静的窝在含玉怀里抬头。 那一团黑影在角落里,而在床下的位置是看不到的死角,我冷冷一笑,随即浑身发抖的哽咽起来,…… “韶安、韶安、韶安,……”哽咽着,慢慢的开始抽搭。 梁上那人听到我的说话明显一震,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并没有多大动作。而我并不知道这人的想法和目的,只是单纯的知道那人没有害人的心思和希望借这次机会能让萧韶安华笙殿看看我,……含玉此时看我一脸惊恐,待那些侍卫排查完,很自然的将我移到偏房守着去了,而这凌乱的寝殿,随即空下,那刺客也得以逃之夭夭了。 萧韶安在听到我遇刺客的第二天才姗姗而来,而我的寝宫已经大致恢复原样,只是可惜了母后送我的如意,在那刺客逃走的慌乱下被打碎了。 多日未见的萧韶安越来越沉稳,而与我也越来越不亲和。我不禁想这是不是因为我们还不是亲生的关系,所以夜晚想让他与我一起睡的时候,那人脸上一脸的不耐。这一闪而过的表情像扎在我心中的刺,卡在嗓子里,吐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楞冲了一下,我咽口吐沫,随即一笑。 “韶安还是回吧,我有含玉照顾着,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情,——”我呐呐的说,声音越来越小。 “这些日子有些忙,本来也是想过来看父亲的,……”萧韶安盯着我下颚的伤口,“父亲受惊了!”说完,揽着我的腰去沐浴。 萧韶安并不喜欢我那处温泉,许是看的太真切了,我也不太喜欢他去我那处温泉。坦诚相见的时候,我突然有些羞赧了,毕竟我十七居然抵不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我颜面何在!!!盯着萧韶安那傲人的下半身,我不禁有些思绪凌乱,……难道呼纥国的蛮族和中原人结合的男孩儿都这么早熟么???我趴在池边愤愤的想着,浑然没感觉向我游来的萧韶安。 “父亲这是怎么了?”萧韶安贴在我的身后,双手扶着池边,彻底的把我圈在里面。 “……”我僵硬着身子,感觉两人贴在一起毫无缝隙的感觉让我有些抓狂,还有那人抵在我股沟的东西,虽然软趴趴的,但是也成功的让我成了雕像。 “我帮父亲擦背吧。”萧韶安说,然后离了我的身子认真的给我擦起背来。 “……不,不用,……”我瞪着圆眼,瞥向别处,推开那人然后爬出池子,十分狼狈的逃了,…… 夜晚,萧韶安搂着我发出匀称的呼吸声,而我则对我有反应的下半身懊恼不已。只是一个沐浴,我竟然在儿子的面前失了面子,这叫我以后如何见他、见我死去的娜蒂亚,我想着想着,登时眼眶红了。翻身,借着月光看着萧韶安熟睡的容颜,看他性感的嘴唇,……突然下身被温暖覆盖,这让我羞赧万分。 “父亲,我帮你!”萧韶安睁开眼,波澜不惊的伸手套弄。 “……别,……”我抗拒着后退,但是那人强有力的臂弯把我箍在怀里,于是我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 半响过后,萧韶安擦拭着我泄出来的东西,然后沉静的对我说:“睡吧!”我红着眼睛,咬着下唇不肯再待在那人的怀中,于是这一挣扎便惹恼了他。 “父亲你到底再作什么?!”萧韶安皱眉,拉过已然呆愣的我闭上眼睛。 …… 第17章 第十七章:给萧韶安选妃 皇长孙虽然出宫封王,但是在外人的眼里依然是个孩子。有一天,几乎不出凤仪宫的母后居然来到华笙殿来询问我的意见,我已听得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怎不知母后来此目的。萧韶安将要成年,就代表他就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虽然他不是皇子,但是他是母后的亲孙,又是父皇嫡孙,这点是任何人也不能割舍的。 我本不想管这些,但是毕竟我是萧韶安的父亲,所以母后令人拿出那二三十张适龄女子画卷的时候,我十分认真的帮母后挑选。 都是妙人啊。我心里想,然后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起来。翻看画卷的时候有些焦躁不安起来,母后看我一脸不耐,放下一本记录这些女人特点的册子就出去了,临走宽慰我说等父皇特赦,也为我选个皇妃。我低头不语,微微欠身恭送母后。回到书房,秉去其他想法,竟然真的认真帮萧韶安选起来,…… 手持两张画卷,一是丞相陆明的远方亲戚陆昭,此女一十六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知书达理,名门之后;另一个是镇国大将军符郁的独女符鸢,一十五岁,传闻力大无比,曾经和符郁上过战场。母后在这儿几十张的画卷上独独这两张做了标记,让我想不注意她们都不行。哧哧的笑了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扶额兴叹。 与陆昭结亲,无疑让萧陆两家亲上加亲,而“远亲”两字,正好让母后摆脱外戚的嫌疑,因为这陆昭,还是二皇兄和五皇兄母妃姬妃的亲外甥女,……但是符鸢呢,她父亲符郁镇守边关,手握兵权,不可小窥,……再说容貌,这两人都无倾城之貌,虽贵为名门,但是姿色平平,……不知道母后是何意?握着的画卷有些皱吧,适逢含玉敲门而入叫我早些休息,索性放下书卷,随她去了。 第二日母后探询,我便把两女荐上,看母后嘘口气笑道,“陆昭贤良淑德,似乎比符鸢略胜一筹!”我听后点点头称是。待母后离开,看着满书房的美人画卷,让含玉弄了个烧火盆,如数的烧掉了,连同那姿色平凡的陆符两女。 过几日,父皇降旨,赦我禁足,而母后也在此时叫我去凤仪宫。挪着僵硬的步子,顶着苍白的面容,由含玉引着缓缓出了华笙殿。这病来的突然,也是我咎由自取,听闻母后打算萧韶安成年之后便让他迎娶陆昭后,我便像失了心一样在院子里吹了一夜的风。这个把月,萧韶安流连风月,早朝之后也再不来华笙殿,用含玉的说法,他是在躲着我。想起那日我的失态,心下不禁懊恼不已,悔不当初。 车辇徐徐向前,我坐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外面似乎又有一辆马车并道而驰,所以我坐的车辇停下,含玉轻声抵唤:“雍王殿下、诚王殿下!” “哪儿来的美人儿,——”一男子玩味笑道。 “五弟,休要无礼!!!”另外一男声威严传来。 “二哥和五哥么?”我睁了睁不甚清明的双眼,掀开帘子看另外马车上的两个人。而含玉鼓着腮帮,诚王萧君琦的那句“美人儿”让她恨不得把他拆骨入腹。 “呦,小九的侍女脾气还挺爆,不过我喜欢,要不弟弟就把她给我得了,……”萧君琦说着胡话,然后哈哈大笑。 “五哥美人环绕,定然是与弟弟说笑了,这含玉虽美,但是脾气十分不好,我怕到了诚王府惹到哥哥您,——”我看了看二哥萧君仁,“再说我的不是。” “听说九儿被父皇赦了禁足,本想到华笙殿为你庆祝一番,可现在公事缠身,……”二哥皱皱眉头,径自说着,完全没理会我与萧君琦的对话。 “……”萧君琦嘴上含笑,心里十分纳闷的哥哥居然开始关心起这个美艳的弟弟来。“美艳”?萧君琦抬头看着病怏怏的我,嘴里扯出更深一层的笑容。 “二哥严重,今日我去给母后请安,明日如果哥哥们有时间,我让含玉做几个下酒菜,咱们无醉不归。”我笑笑,让车辇加速的向凤仪宫驶去。 含玉对萧君琦的印象十分不好,更对我当时的邀请十分不满意。我道这五哥虽然平时风流成性,但是本性不坏,当年姬妃生他时落下病根,所以父皇对他并不喜爱。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大内,失了宠的两兄弟在没母妃的保护下慢慢成长,养成这样的性格已经算不错的了,何况二哥他表面温文尔雅,待我十分好。 含玉撇嘴,低声嘟囔说二皇子萧君仁对我的好怎么能比上嫡孙萧韶安。说罢,抬头看我阴沉的脸,张张嘴再不敢吐出声音。 …… 凤仪宫,母后在花园不知与谁说着话,然后那人翩翩起身拂上旁边石桌上得古琴。悠扬的琴声传来,让我不好现在现身,只等那曲子收尾,我才让宫人禀报。 看我来,母后笑吟吟的拉我入座,那满身淡淡的香气,让我思及母后似乎许久没诵经了。也对,听闻陆昭不信神鬼,所以母后也由着她,每次来,都让人收了这些佛家用品,只陪这准孙媳在院子里风花雪月。我落座,抬头看那小女孩,发现她双眸盯着我的脸,耳唇有些微微发红,让姿色平平的她增添一丝妩媚。 这女孩只比我小一二岁吧,虽然母后对她印象极好,但在我看来却发现这人反应略有迟钝。这如果嫁入安王府,多半也只是独守空房,哀怨半生吧,……这样一个人,本不该作为皇家的牺牲品。看那女孩儿并没有要请安或是作揖的趋势,所以晃过神儿,对母后笑。“韶安好福气啊,不知母后打算何时让他们完婚?”说完,我再次看了看那羞涩中的女孩儿。 “陆昭虽然出于名门,但是嫁入皇家还需多调.教,我本想这几日就让她入宫学习礼仪,日后到安王府也不至于让下人低看!”母后说完,拉过女孩儿的手,脱下自己那翠绿的镯子,过到那人的手上。 “全凭母后定夺。”我起身,拱手。发现母后此次叫我无非是让我看下她为我选的儿媳,所以看完了,母后就完全不理我了,自顾拉着那人说话,把我完全的晾在一边。 无奈的扯扯嘴角,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的身后。自始自终,那女孩儿都是羞涩万分,除了对母后笑笑,就再没看我。管怎么我也是堂堂九皇子,这样无视我,我可是会挑理的,……愤愤的想,然后在凤仪宫吃过晚饭便离去了。这期间,因为气闷,所以发了一身的汗,这不甚严重的风寒,居然不治而愈了。 萧韶安在宫外依然放纵,偶尔来宫中也是为了给母后请安,我时常在宫内看见他,却发现他几乎对我视而不见。发狠的凑过去损他几句,也只是听他反复的说着几句话“父亲教训的是”!!!每每看他这样,我揪着心,眼眶发红。我知他还记着那日我的失态,是啊,谁能想到我居然在自己的儿子面前—— 心里难受,就越发的想见萧韶安,我日益憔悴的样子让含玉于心不忍,所以在城门关闭之前,含玉带着乔装的我出了皇宫。 第18章 第十八章:打闹妓院 京城的夜晚十分繁华,星光也十分璀璨,听说每到华灯初上那刻,各家公子哥都会跟耗子一样出洞“觅食”。听这话,我索性看含玉紧锁的眉头,然后在她默不作声中给我换下宫中太监的服饰,穿上一套灰色小厮的衣服。而韩风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一辆马车,面色隐忍的载我们去了安王府。 父皇赐给萧韶安的府邸很大,我们绕过半个大街才来到正门。因为马车并没有帘子挡住,所以正门那两只高挂的大红灯笼此时发出诡异的颜色让我有些抵触。含玉先行跳下车,然后再搀我下来,待我站好,韩风则驾着马车停靠一边。 此时王府大门紧闭,我们在外面犹豫片刻后就开始叫门,半响后,一个下人在内嚷嚷“别敲了、别敲了”的来开门。开门后,见到含玉明显面部僵硬了一些,刚开开的门又打算再次关上。 “小哥,我们来找安王爷,请通报一声,……”含玉可怜兮兮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你还嫌王爷打我打得不够狠么!!!”那小厮张牙舞爪。 “我们真的有急事,麻烦您通报一声吧。”含玉说着说着,眼睛红了,然后双手捂着肚子,面色有些痛苦。 “你这是?!”小厮愣了一下,关门的力气霎时也小了许多。 身后韩风微微用力,大门便打开了,那小厮“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愣了半响后,突然看到韩风手里的利器,便惊恐的大喊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于是,人多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要见儿子还要通报,所以看着王府内越来越多的侍卫下人也有些害怕。含玉毕竟来一次,所以并不眼生,但是她走后产生的效应,让在场受到处罚的下人们都恨得咬牙切齿。我躲在韩风的身后,看王府内下人的双眼都盯着那招摇的两人,自己不由的倒退两步,趁着我为透明人的情况下,借着墙的影子贴着墙溜到王府内。 没跑多远,只听一人喊了句,“明明三个人?”然后又有人惊呼,“有人溜进府里了!快去找!!!”说罢聚拢的下人和侍卫兵分两路,一路守着含玉和韩风,另一路则四散开来寻找我。 我没来过安王府,所以在府里无头苍蝇一般的乱闯,当身后叫喊声渐低的时候,我来到一处宁静的小院——“留心阁”。 留心阁似乎没有下人,也没有留守的侍卫,所以我突然闯进去,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我眯着眼睛,不禁想这是否是萧韶安的小院,半疑惑的时候,发现胆子也因为所想大了些。 “你是谁?”身披浅蓝色披风的人清冷的转身。 “……”我被这清冷的声音弄的心下有些紧张,待那人转身面对我的时候,我发现那人似乎不过十四岁,而且看着脸面有些熟悉。慢慢走近,我看到那人眼底的一泪痣,“秦玉?!”我呐呐道。 “……?”那人冷眼看不出我是谁,只略微张嘴看我灰锵锵的脸蛋依稀辨认出那绝色容颜。 “韶安呢?”我没等他说话,径自的跑到院子里挨间的找萧韶安。 “……呵呵。”那人看我的动作有些好笑,但是笑过之后眼底浮现媚态,“殿下这是在找我要人么?” “……”我猛的抬头看他不屑的眼光,“不然呢?”我咬着银牙,想当初那人在昭阳殿把我骗得团团转的时候,我就十分气愤。 远处叫喝声越来越近,我瞪着眼睛看秦玉慢慢走过来,在一步之遥的时候,一条黑影落在秦玉身后,一把泛着银光的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殿下,我只是想告诉你王爷的去处罢了。”秦玉不管那剑有多么锋利,依然展着清冷的笑意凑到我跟前。 韩风迟疑,收了剑放入剑鞘,然后待远处灯火辉煌,我的脸已经同秦玉一般泛着寒光。秦玉说完,一震大笑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老人,“福伯,快去叫王爷回来,没准以后王府又多个侍郎也说不定呢。”说完冷冷一哼。 “我去找他!”我平静的说完,看着那叫福伯的老人,“带路!” 福伯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于是在秦玉的示意下,遣散了这帮吆喝的众人,只带了两个小厮领我们去了南风馆。 我没想过我与萧韶安在宫外的见面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当那管家福伯唯唯诺诺的说出南风馆是什么地方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可秦玉对我说的那话突然在耳边萦绕不停的时候,我又开始相信那人的话,相信我的儿子居然也开始喜欢上男人,……什么欲求不满、什么口味儿颇重、什么对美色垂涎……什么的,想象我就浑身发抖。京城最大的小倌馆,萧韶安,我突然有些不懂他,…… 我常常想以后我出宫的日子,可以看萧韶安成亲、生子,然后看他幸福到老,……如今的希望全都成了泡影,想我出宫时那见萧韶安满身心的希望变成失望的时候,我的脚步渐慢,越来越慢。南风馆就在咫尺,我却看着它迈不动一步,里面划拳、调笑、调侃,甚至靡乱的声音阵阵传出来的时候,我捂上双眼。 泪水浸透手指,从脸颊滑落。我安静如初,本想借着不宜出宫的今晚与萧韶安冰释前嫌,可终究是我错了。 “殿……公子,我们回吧,……”含玉低声说。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看着紧锁眉头的含玉越发平淡的说,“我不是个好父亲吧,……” “不是的,公子,王爷他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含玉替萧韶安强词的辩解。 “不要说了!!!”我低声吼道,然后用袖子擦拭了下眼睛,“你们都别跟着!”说完,我走进南风馆。 福伯在我犹豫进与不进南风馆的时候已经吩咐小厮进去去寻萧韶安了,所以我进到里面的时候,那小厮正在与那人附耳倾说。我挑挑眉,扬着下巴,挑衅一样瞪着那微醺被众人捧星似的萧韶安。 大厅里热闹非凡,并没有因我的到来而产生任何影响,老鸨子扭着腰走进来还没把我看清楚就嗲声嗲气的喊我“爷儿”,我看着那脸像沾了面粉的女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都知道皇九子生性不定,却好发脾气,喜欢打人,所以我在这儿即便动了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我轻轻的叹气,毕竟这儿没有人能认得我,除了一个萧韶安是我重要的发火对象外,我估计即便我动手,那人也是乐得看我笑话。 面无表情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到那人的手上,看那人笑的发颤的身形,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酒!”然后那老鸨子除了给我拿酒,便只找了一个样貌普通十五六岁的男孩儿侍候我。我喝着酒,看那男孩娇滴滴的样子,反身想自己的衣着,……果然不似什么贵公子。哧哧一笑,抬眼看左拥右抱的萧韶安,一杯一杯的酒倒在肚子里,…… 酒精上头的时候,胆子也大了,因为并没有让含玉和韩风跟进来,所以提着酒壶走向萧韶安的时候有些踉跄。我没管众人对我的好奇,似乎眼里只有一个萧韶安,我走过去,抓着窝在他怀里的那两个美艳小倌就摔在地上。虽然我已经十七,但是这娇生惯养的身子也不比那看似羸弱的两人,所以我使尽蛮力把两人踩在脚底下的时候,萧韶安就斜靠在椅子上慵懒的望着我。 “王爷,都要成亲了,为什么还要来这儿?”我撸着舌头,一手抓着那人的衣领,“为什么还要在王府养男宠,娜蒂亚她不会准你这样的,她想看你成亲,儿孙满堂……” “父亲不都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么?陆昭,或是符鸢!”萧韶安轻笑,抬手钳着我的下巴,然后拉低,“儿孙满堂也不急于这一刻是不是,难道父亲这是在吃醋么?!” “吃什么?我喝酒。”我怒视他,手里的酒壶不稳却洒了他满身。 “父亲喜欢我么?”萧韶安低喃,低不可闻的语调让我瞬时间红了脸。 “你胡说什么!!!”我瞪着眼睛,抬手就给那人一巴掌。 打完人,我愣在当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围的公子哥什么的都围一圈,看我的窘态后便开始指指点点,含玉和韩风进来看到尴尬的我们也愣在半响。 “只要你说喜欢,我就不成亲了,我不养男宠了,只待你一人好,……”萧韶安顶着红肿的脸站起身看我。虽然那话语音调很低,但我却听的真切。 眼里湿润,并不是听到这话而感动,而是替娜蒂亚感到不安,为自己感到不安。我倒退了一步,用眼里最后的清明看着那人受伤的双眼,沉静的说:“大婚之前,你都给我在安王府里待着,哪儿都不准去!”说罢,咬着下唇,口里溢出一丝鲜血,直直的昏了过去。 …… 被萧韶安抱回安王府的我不知道说完那句话后,萧韶安那痛心的模样,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秦玉所遭受的痛打和他内心对我产生的怨恨,更不知道那日后在京城谣传安王爷留恋某男孩被传到陆昭耳里的无奈,……其实还有很多,可很多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在华笙殿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含玉黑黑的眼圈和自己毫无力气的身子。 我是病了吧,病的好严重。蒙上被子在里面低低的哽咽,低低的哭泣,…… “殿下,这儿没人,想哭便哭吧,……”说罢,盈盈起身,退了出去。 “韶安,……”我蒙着被子,死死的不肯让自己多流一滴泪,可当一个毛茸茸的身子与我挤在被子里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的嚎啕。摸着那光滑的身子,我看着小貂不明事理的样子,最终落下一句,“我只有你了,……”韶安留与我最后的,念想,…… 第19章 第十九章:大婚 那时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萧韶安生气的原因,就是我把他推出去给了别人。 * 宫中歌舞升平的时候,我的华笙殿淡然无彩,含玉忍着心痛直直说想把这儿装点一些的时候,我才病恹恹的抬头看这清冷的地方,好似被废弃的庭院,犹如尸房。我略带血色的唇总是不自然的呢喃,然后喝着苦涩的药汁,打算自己给自己禁足。 秦玉听说过我的无情,所以那日的低语无疑有着可疑的试探。谁能想象在秦玉被赐给安王爷之后的一夕之间,那昭阳殿的进贡美人都如数的诡异消失,若不是有陆幽的保护,他自己又怎么能活到现在,……捂着胸口,远远的看安王爷越来越近的身影,局促的走上前。 我不知道秦玉的想法,在盛怒的时候也无法顾忌别的想法,所以母后一次又一次的叫我去凤仪宫去看萧韶安精美的婚礼华服的时候,我忍着欲要撕裂的冲动和想法,在那女孩羞红的脸前,我作为长辈的微微一笑说很好。 母亲对于我的态度甚是满意,所以在照顾自己的孙子和准孙媳妇的同时,也为我做了一套华服,虽然比不上红色的喜气,但是这一套华服,也花去母后不少的精力。至少我知道那上面领口的刺绣,是母后一针一线缝上去的。这让我很欣慰。 宫里不比别处,巴掌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与萧韶安就是这样时常的见面,然后在宫人的惊讶中分开。我细数这段日子,他不像原来不进宫了,而是常常的进宫,而且带着那娇贵的准王妃,我偶尔在御花园里,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手挽手,然后听陆昭娇气的看到我微微颔首、作揖。 这明显已经把我当成准公公了,我气愤的想。而萧韶安似乎又回到从前高傲的模样,对我趾高气昂,挽着的准王妃也更加的卖力。我看他那双修长的手指,想到他曾经和我执手的样子,眼睛便红了许多。殊不知我每天在御花园等萧韶安等得多辛苦,而他却不知足的在我眼前秀幸福,……我真恨不得他身边的那个女子赶快消失,…… 含玉总是有话无话点我,比如情爱,甚至男风。我当时不明事理,只当含玉与我说着小事情,而不曾想其实我与萧韶安在别人的眼里,已然成了让人不得不遐想的对象,母后看在眼里则是对与我与他亲孙之间的纠葛,让一场蓄谋已久的赐婚而打乱,那陆昭,本就是一颗引发我与他之间矛盾的大炮,……大炮来袭,让我们无处可躲便荡然无存! 其实等待是个很好的东西,至少是我磨平自己棱角的东西。冬日来临,我就甚少去凤仪宫了,不去凤仪宫,也便极少的碰到萧韶安,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萧韶安的大婚来了。 作为皇孙的大婚,父皇还是很重视的,不仅赐了许多绫罗绸缎,还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就连京城外的避暑山庄都忍痛赐给了萧韶安。集于万人宠爱的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些,自从我不在御花园守候的时候,他便也不怎么去凤仪宫给母后请安了,所以大婚前,他还在帮父皇处理公务,冷落了自己还没娶走的准王妃。 二哥似乎有扎根在我华笙殿的趋势,这每天早上就看他坐在偏殿喝茶吃早点,我就神经有些突突。并不是不喜欢见他,而是他那火热的眼神儿让我有些吃不消,……还有那甜似蜜的嘴,恨不得把你宠上天。我一直在想,也许这就是成熟男人和小屁孩的区别吧,然后又想到萧韶安,想自己每晚彻夜难眠的样子很是痛苦。习惯很可怕,非常可怕,…… 当这个可怕变成二哥理所当然要陪我一起睡的时候,我知道我苦逼的再也不敢想那个习惯了,……索性想到还有一只小貂可以和我为伴,我睡觉的同事,理所当然的把它放出来,然后在二哥恨不得拆了那兽的时候,被微笑的含玉请出了华笙殿。 …… 萧韶安的婚礼很隆重,除了京城各处都沾了喜气外,连皇宫都是一片祥和喜气的景色。此时我穿着华服站在安王府里,无论气质还是衣着都焕然一新的同时,竟然没有人认出我是那天硬闯王府的小厮。等心下平复的起来,想到刚刚萧韶安因为自己的一时逞能而豪语娶下的两房媳妇,心里胸闷、难受、堵得慌。 娶陆昭我也就认了,毕竟此女是父皇赐婚,是母后多方挑选后的孙媳妇,可,可娶秦玉又是为什么?看着陆昭滴在衣襟上的泪水,连一丝面子都不与人留么? 萧国男风不甚,但是男妾,无论如何也登不上台面的。为什么你萧韶安要打破这传统,要做这抛砖引玉第一人呢?!我提着酒壶晃悠的走在安王府的小路上,寻这记忆走向留心阁。留心、留心,……到底为留住谁的心?我闷声自问,看到前方一个人墙便扑了过去,而嘴里则不停的叨念,—— 韶安。 “你喜欢他么?”人墙伸出手扶着我问。 “喜欢,我养大的儿子,为什么不喜欢!!!”我推推那人,发现那人身如铜墙。 “可是,殿下,我好像没看到你如何的喜欢他,好像他这个人并没有跟你有多大关系吧?”那人无意识的舔舔嘴唇,“为什么跟他没关系的人要杀掉,而没有关系的人要容他留在王府里呢?!” “你在说什么啊,你有病啊,……我还得喝酒呢,……”说到酒,我的气焰下去了,转而浮现的是对酒的渴望,“酒不醉人人自醉,好酒!!!” “……”那人低头嗅嗅我的脖颈,“你害了我弟弟,伤了我的爱人,……我其实不想这样,可……我知道一种痛苦,叫痛不欲生,……” “酒……”我喝干最后一滴酒的时候,身后一阵掌风袭来,…… “我叫陆幽,呼纥国的陆幽,恨我吧,驸马爷!!!”男人抱起昏睡的我向留心阁走去。 …… 含玉说过,我是个自私的人。我知道我自私,自私到想让萧韶安留在我身边,又希望他可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所以我看他去南风馆又气又燥,而看他娶妻又难过又悲伤。 人总是无休止的陷入两难之间,就像我前一阵子还刻意待在御花园等他碰到我一样,…… 陆幽说他喜欢看我清醒的模样,他说他觉得欠我个情,而我却欠他一条命和一颗心。所以以情底命,心的债则让萧韶安来还。所以在留心阁厢房的大床上,他用人皮面具盖住我原本失望的脸。 身上一丝不挂,被子则盖在腰际,陆幽满意的看着他摆出来的造型,苦涩的笑笑。 “我只想让你清楚的记得你还的债,……”他淡淡的说完,咧开嘴巴难看的一笑,然后把越挣扎越没力气的我归拢在被子里。 “为什么?”我冷冷的问。 “我与秦玉一同来萧国,本以为在皇宫待上个把月便诈死离开,然后做个神仙眷侣比翼双飞,……可是——”陆幽一顿,“数天过后我找他一起走的时候,他竟然跪着求我不要带他一起,他说他已经爱上那个安王爷。……当时我已经知道我弟弟死于非命,我却不想给他报仇只想带走他,……你知道他不想跟我一起走的时候,我的那种心情么?”陆幽堂堂七尺男儿蹲在地上,头埋在颤抖的双腿间。 “所以你想到我,想我让安王爷把秦玉还给你,……而你在这期间却无意间发现你弟弟和那些呼纥国那些美人的死因,……”我平静的吐口,“于是想到给你弟弟报仇和报复安王爷的办法是么?” “……”陆幽没说话,也没有否认。 “你不知道安王爷是呼纥娜蒂亚公主的儿子,而我是娜蒂亚夫君的事情了么?!”我咬着牙狠狠的问。 “……我只要带着秦玉一起走,一起走就好,……”陆幽满脸泪痕,“谁也找不到我!!!” “……哼,陆幽,你早晚会遭报应的!!!”我艰难的抬手,半响后便失了力气的垂下,我咬着下唇,无论怎么骂他,陆幽都没在说一句话。直到外面吵吵闹闹,是萧韶安回来了,…… 颓废的陆幽听见动静,突然麻利的起身窜到我的身边,又喂我一颗药丸便附耳倾说,“殿下,六个时辰后,药效就过,……对不住了!”说罢,窜到房梁隐去身影。 烛光洒在昏暗的房间里,我定眼一瞧,发现这儿甚是喜气,大红色的帘帐和红色的喜床,……这儿是秦玉的婚房,而床上却是萧韶安的父亲萧君扬。我哭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合欢酒,久久不能咽下心中这口闷气。我不明白陆幽到底把我放在这儿是干嘛,但是当门推开又被关上的时候,我隐隐才觉得不对。 想到曾经在华笙殿的书房看到的禁书,我有些四肢冰冷。 从来不觉得萧韶安断袖,从来没想到他看那些书都是有目的的,所以当醉醺醺的他坐在我床前死死盯着我的时候,等到的是突如其来的吻,…… 萧韶安先来到留心阁,那定是先冷落了陆昭。 我闷声哼哼,直到萧韶安手伸进被子里,……随着那带有茧子的手慢慢的滑向身下的时候,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遍布全身了。 “你在害怕?”那人看我惊恐的双眼,“不对,你在期待对不对?你不是想让我回呼纥么?讨好我,没准我就跟你回去,反正父亲也不再要我了,……”说完,拉开被子俯身而上。 不,不是这样的,我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萧韶安失去常态的样子,我挣扎的身子慢慢停滞,连手也自然的垂下,……似乎萧韶安对于这样的妥协很是满意,于是在我的耳边低声呢喃,“扬,……” 像恋人一样,情人一般,那让人不禁心动的声音,我在再一次的妥协中,慢慢的用仅有的力气扯下大红的帘帐。 …… 我一直默默的流着泪,看萧韶安生涩的动作和那猩红的双眼。红烛还没燃尽,一闪一闪的发出诡异的光芒。一滴泪、两滴泪、三滴泪,……萧韶安伏在我的身上除了未停的动作便是眼里的泪水。脚腕上的铃铛清脆的响着,我的心凉在半空。于是狠狠的抓过萧韶安的背,狠狠的,直到指甲里满是他的血肉模糊,直到萧韶安嘴里一次又一次的溢出“扬”这次词语,…… 第20章 第二十章:二皇子壮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留心阁的,怎么找到自己的衣服并在萧韶安的眼皮底下穿好然后恢复本来的清冷与面貌走出安王府的。含玉在安王府的大门守候,看我慢吞吞的出来,便搀我我回了皇宫。红瓦高墙,看起来还是我的华笙殿更好一些。 屏退所有的宫人,自己独自在温泉处,看自己满身的痕迹和浊液,恨不得在水里泡个三天三夜的把它洗干净。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萧韶安半睁着迷茫的双眼看我,而我路过镜前的时候,则看到那张与秦玉一模一样的脸,……狠狠的掐在手心,发现自己也无谓的释然,只痛心萧韶安拿了秦玉当靶子试炼的狠劲儿。 高烧过后,已经是十天之后,这十天从宫人的口中得知萧韶安大婚,冷落娇妻,冷落偏房。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朝堂,众人心知肚明,这太子之位还是令人垂涎,虽然这么多年无人冠上,但是当年太子的儿子,谁又能掉以轻心。 这偌大的华笙殿,只有含玉那日看到我的模样,所以在我身边侍候的时候,便再也不提萧韶安那三个字了,只是我记得他那两年之约,让我颓然的叹气,让我无休止的想要退回当年。如今萧韶安成年,而我还在皇宫大内,这笑话竟成为我一时的消遣娱乐。 自从与人有了肌肤之亲,我便对阿谀之事十分惶恐,于是在二哥来的频频暗示下,我发现他竟然对我有爱的态度。含玉不喜那个人,因为除了二哥的年龄,便是那暗黑的城府。我搬弄不过他,就每次由着他宠我,所以他送来的东西如数全收,……只可惜那小貂依然不放弃的对那人嗤之以鼻,捉也捉不住,也就放任那兽的狡黠。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二哥也只是停留在与我指尖相缠的亲近。 只不过那暧昧的暗示让人有些意外,毕竟我母后为一国之母,他母妃已经辞世,想要一个嫡亲皇子为他暖床,说不出的感觉,就好似你将来一定会被他踩在脚底下一样。 …… 我不喜男色,也不好女色,唯一爱的娜蒂亚已经长逝,所以在他人看来,萧国的九皇子不是无能便是脑袋有问题。父皇为我选过妾室,奥妙身姿的不计其数,即便在萧韶安大婚之际,父皇还想让我从哪些官员的直系亲戚中挑出一个门当户对的皇子妃。只可惜,我挑来挑去,这些女子还都不如含玉一人,所以我放弃了,……其实本也不想。想到那日醉酒,萧韶安那几乎绝望的表白,让我心口越发的疼痛。 萧韶安本应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而不是跟我这个父亲纠缠一生的。何况我爱的是娜蒂亚,不是他,……早该知道他那愚蠢的性向,让这样的他待在我身边,果然不是好兆头。 突然想到父皇要他早早出宫的事情,我发现,这一圈子的人,就把我虎在里面,好生讨厌。 韩风武艺高强,虽然从影卫弃暗投明,但是我依然喜欢他在暗处,所以我赐他一剑——碧霄。传闻此剑削铁如泥,萧国第一任国君的随身之物,搁置百十来年竟然毫无腐色,在宫里晃荡久了,便得了此剑赐予韩风,……我赐他,定然有我的想法,因为我想让他杀人,杀一个我想杀的人,秦玉。 我自知我不是善人,所以双手早已经沾满鲜血。我不在乎那多一条的人命,即便杀了他有可能引来的杀身之祸。 可惜,事与愿违,南方瘟疫,萧韶安自荐去了疫区,而随身带着的便是那我不得意的秦玉。而后新王妃陆昭哭哭啼啼的先到我的华笙殿闹了一圈后又跑到母后的凤仪宫闹。本来母后印象极好的大家闺秀,现在变成了烦人的弃妇,可想而知这差别有多大。 只不过,母后虽说不太喜欢这陆昭哭哭啼啼的样子,可毕竟是自己选的儿媳,便也忍着疏导了一番。现下三妻四妾多的很,比如父皇的后宫就比较壮大,如果母后像陆昭这样子,那我定是兄弟姐妹人山人海了,……只是那哭诉中我未料到那陆昭至今未与萧韶安同房。 未同房就未同房,但是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种宽心的感觉,当下就心情舒畅起来,……这是,这样似乎是不对的,我暗暗纠正自己的错误并让含玉召回韩风。韩风死心眼,为了完成我的任务,萧韶安一路南下,他也跟着南下,中途刺杀一次未果后让人提高警惕后还一路跟随。直到我累死几只信鸽后再在华笙殿的房檐上看到满脸胡茬的他,…… “大叔,你是专门来刺激我的吧,……”我苦涩的一笑,摆摆手。 本想做出一个无所谓,让他宽心的微笑,可是韩风却飞身而下,跪在地上久久的不愿起来。 “属下其实已经成功,……”韩风抿着嘴唇,“可半路却杀过来一个程咬金!!!” “是陆幽么?”我淡淡的问。 “恩。”韩风点头。 其实我早该想到,这陆幽本就不是一个善类,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的善类。这次韩风侥幸,也多是因为他此次出行目的为保护,并不恋战。我突然想到,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萧韶安的安全似乎能有所保证了,毕竟秦玉爱慕韶安,也不会让他在出行中受到任何伤害,……不过可怜的陆幽,一路被利用还径自得意也不一定。 安王妃来的日子多了,母后便再不会为她省了自己的每日诵经,所以,自从先前的哭闹一番后,每每的,陆昭都是安静的等母后念下最后一个字,缓慢的睁开眼睛。 不得不承认,陆昭虽样貌普通,但那含泪的眼睛却也让然忍不住的怜爱,只是我不喜那沾满水粉的颜色,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当初那娇弱粉妆女儿,再现在看来也不过世俗中人,母后大抵为自己的莽撞选择,给萧韶安的人生画下了一个小小污点。 …… 春雨如酥,万物复苏,当初我还以为萧韶安带秦玉南下抗疫是因为美人心怀,可后来从疫区传来却是因为秦玉貌美,医术了得。我知道呼纥国会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对于秦玉这以男宠之名送到萧国的医者,我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小小年纪,医术了得,不会这瘟疫也是他呼纥国下的吧,…… 心里暗自腹诽,心下有些不乐。说实话,虽然看到陆昭不得宠心里高兴,但是并不是看到秦玉得宠我就高兴啊,……虽说那日顶着秦玉的脸与萧韶安翻云覆雨之后并没有显现出自己有多么的生气,但是秦玉得宠,明显是在我献身之后,……想到那日的坦诚相对,耳角有些发烧。 朝中不知何原因,几个大臣接连被贬,而又有些默默无闻的臣子借势上爬。我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八哥刚刚跟我牢骚完朝中二哥目无尊法,却声高气盛,在父皇面前被宠万分。翘着二郎腿儿,咬牙切齿的吃着我的糕点,然后狠叨叨的点评一番后死皮赖脸的打算在我这儿混吃混喝。 这边赖皮不走,那面二哥已经提着我喜爱的东西踏入华笙殿。 虽然平时二哥和八哥交集不多,但是八哥和五哥却交集很多,比如花魁,比如美倌儿。所以八哥在华笙殿吊儿郎当的时候,二哥迈着那矫健的步伐已经开始高傲的打量起八哥来。毕竟二哥和五哥同父同母,到底是自家弟弟情场上最不喜欢的人,……所以,一开始,八哥的气场明显输给了二哥。 ……两个哥哥都不想得罪,两个哥哥都不想惹,两个哥哥如果想打架吃醋什么的,别在我的华笙殿好么?! 所以吩咐含玉拿出我初经厨事并酿成功的米酒,一家一家才消事。忍痛看着一个打算拿家珍藏、一个大口大口饮酒的两人,我突然发现,我的华笙殿似乎从此可能会变得很热闹,……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南方疫情 南方疫情过后,朝廷就发了赈灾的银子和粮食,本以为可以及时回来复命的萧韶安却以生病不易劳顿为由,和秦玉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去了。我每日在华笙殿,除了招待祖宗就是招待祖宗,望着自己日益消瘦的荷包,便十分郁闷的对这经常混吃混喝的两人不太待见。二哥还好,隔一天来一次或是来了看看我就走,可八哥则恨不得在我的华笙殿安营扎寨,当乾王府的下人哭丧着脸跑来说王府走水的时候,我才看到八哥那玩世不恭的笑脸塌了、裂了…… 含玉说八哥喜好美人,所以把京城看得过去的美男子都收到自己麾下,当然,这些美男子都非善类,所以王府鸡飞狗跳的事情不算少。说这走水还是小事呢,要是这些人把王府拆了,难不成八哥还打算在我华笙殿安度余生么?我沉静的走到后厨,看着烧开的水,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殿下,这小事我就来办好了,您怎么——”含玉愣愣的看我娴熟的手法和姿态,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这些早晚都要学会的。”我端着茶壶,在含玉目瞪口呆下,缓缓的从她身边走过,回寝殿了。 萧韶安回来的第二日就去了凤仪宫给母后请安,他是带着他的秦玉一起去的,而陆昭瞪着兔子样的眼睛也去了凤仪宫,只不过比那人早。虽然母后对男人和男人甚不为乐,但是这秦玉毕竟为萧国做出了贡献,所以母后不动声色的细细招待。陆昭心里虽百般生厌,但是在长辈面前,也只是抽泣几声,表示自己心情十分难受。 萧韶安对这个女人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也只是奉旨成婚,所以那女子哭哭啼啼的样子,也只是让他不自觉的皱皱眉头。这面心情低落抽抽搭搭,那面萧韶安已经给秦玉的碗里夹满了菜,毕竟秦玉也算自己一房男妾,这祖孙吃饭,当然也落不下这男媳妇。母后边安安慰这正牌孙媳妇,那面挤眉瞪眼示意萧韶安的筷子是否也能顾及到陆昭的碗里,…… 所以我凤仪宫的内殿,便看到这有趣的一幕,虽然这样的一幕很希望自己是秦玉的角色,但是我想归想还是收了笑容在母后面前淡淡请安。而对着萧韶安的时候,虽然那么短暂一滞,也是很快的缓过劲儿,然后微微一拜。 毕竟我为皇子,他为王爷,何况我没权没势,只得了一个“殿下”的头衔,怎么能和人家比,而这也不是我的华笙殿,我与他也不是当年的交浓父子关系,……所以我把我酿的酒送来,就忙不迭的走了。 其实酒是早该送的,只是这萧韶安在我心头的分量太重,所以我算着时间来凤仪宫,只是没想到,这桌前的四个人表情各异,各怀心事,…… 终于娶了妻的儿子像泼出去的水,我这当父亲的也算没白当。所以看到萧韶安那宠妾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瞪到天涯海角。而迎着目光看向我的秦玉则莞尔一笑,轻轻的勾着萧韶安的胳膊,在他耳下呢喃,说吃啊,……那娇气的声音顿时惹得我和陆昭更加的气结。 我这当郁闷想走,那面母后连忙挽留,我几次推脱自己有事,当母后转头看到萧韶安完全不在意的时候也便放了我回华笙殿。 …… 我并不是小心眼,只是看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对自己的老子都不上心的宠着其他人心情便有些不爽。回到华笙殿就看到自己辛苦酿制的米酒,阴沉沉的拿了铁锹挖坑给埋了。而旁边细细算着日期的含玉则望着我踏过的土地回了回神儿,然后在我走后又蹦跶了几下,又添了许多土。 夜晚心事多,所以睡得也比较晚,在床上几经挣扎还是逃脱不了失眠的结局,……无论我数星星还是属羊,甚至打算去房顶一醉方休都没能成功的让我有一丝困意。我独自搂着被子靠在墙上,看纱帐外的模糊,淡淡的月光倾泻进来,我突然有些想出宫的感慨。 萧韶安对我许下的诺言虽然都很少的实现,但是那一声声的“父亲”倒是叫的响亮,最然最初的那极不情愿的嘟囔到现在的冷漠,他都没有一次不恭敬如初。想当年娜蒂亚威逼利诱都不能让他叫出的“父亲”,竟然现在叫的有模有样,……只是其他的诺言呢?其他信誓旦旦说出的话,在今天看来,还不如当初的气话来的真实。 什么十四成年便带我出宫、什么和我一起到老、什么……什么太多,我都记不起来了,阴测测的告诫自己不要想的太多,却遏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是的,我又开始想那个死小孩儿了,想那个不负责的混蛋,想那个我从六岁就开始养的孩子,…… 狼崽子说喜欢我,狼崽子抱过我,……可狼崽子还娶了妻、纳了妾,狼崽子是不是不要我这个爹了?! 昏沉中,想到一点,虽然有些可气,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治愈睡眠的良药——骂骂萧韶安,心里安逸极了,似乎精神儿也好了,也不,失眠了,…… 身边的被子掀开,有一个冰冷的身体钻了进来,我嗅嗅那熟悉的气息,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缩的过程中,被那人强硬的揽在怀里,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睡不着!” “……”于是就想到我了么?我抿着嘴唇,头慢慢的缩到被子里,感觉旁边的人身上不再泛着凉气的时候,不自觉的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孩子每次失眠的时候都会想到我么?在我失眠的时候突然犯困然后和我挤到一个被窝里让我彻底失眠么?嗅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手轻轻的放在那人的手上,……对方僵硬的手似乎想要抽开,却迟疑了半响,和我手指相缠。 有时候,习惯这东西还真是可恶,我厌恶的想自己为什么那么没骨气,本该把那人从床上踹到地上,甚至吵闹一番让皇宫内都知道这人是一个多么讨厌的人的时候,却像现在这样,十分享受的窝在那人的怀里欢乐的失眠着,…… …… 萧国朝中有着微妙的变化,这每天小小的变化后,就能看到惊天巨变。父皇明知这翻天变化,却坐在高位上冷眼看这事态发展。二哥萧君仁则得了符郁,也就是符大将军的青睐,不日就把唯一的女儿符鸢嫁给了他。 虽然符鸢不是美人,但是她父亲却位高权大,得了她,也无外乎的半壁江山,何况符鸢年龄小,身子嫩,与这正值壮年的二皇子来说,也算绝配。所以二哥把这消息告诉我的时候,首先我便知道那陆昭,母后到底为萧韶安选错了,…… 二哥大婚当日,我还做了上宾,看那娇羞娘子揭开盖头的时候,发现这女孩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但见她轻妆淡抹,一颗红色的耳环郎当在外,然后看那大红的喜帕和二哥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后,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有有些莫名其妙的触动,……比如萧韶安如果娶得这样的女子,他还会在夜深的时候偷偷的溜进宫,别扭的跟我说睡不着么? 我不甚了解朝中动向,知道的也是从手底嬷嬷或是宫人哪儿得知的,含玉不会说,因为她知道我了解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担心,除了担心父皇母后,还会担心八哥和萧韶安。 说道八哥,八哥自从朝中变动之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的风流快活了,偶尔来一次华笙殿,也只是陪我聊聊天,只要二哥一来打个照面,那人就灰溜溜的离开了。我不知道现在朝廷变的如何,只是看到八哥见到二哥就跳开的样子,就知道现在朝中大局已定。 先前以为四哥、五哥、八哥还有萧韶安的平均实力可以镇住朝廷,没想到,这几人是专门给二哥开道的,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坑了四哥和萧韶安,这么长时间两人勾心斗角的,没想到自己所谓的光辉事迹,在那人眼里竟成了英勇先驱者,不只开了先,还得罪一大帮人,……没几天,父皇下旨便把四哥送走了,送到符郁手下做了副将。 符鸢和二哥成亲后,便也同陆昭成了宫里的常客,陆昭习惯的去我的华笙殿数落萧韶安的不是,而符鸢则踏着轻盈的脚步去了凤仪宫给母后请安。我一直以为陆昭知书达理,将来会是个好媳妇,而符鸢则跟她那只武不文的爹,将来嫁过也只能落个下堂妇之名,……没想到,世事难料啊,…… 此时,两个女子都在我的华笙殿品茶,虽说陆昭来我的华笙殿情有可原,可符鸢呢?她可是二哥的儿媳妇,我再不喜,也只能颔首叫她“二皇妃”或是“二嫂”。心里忍着厌烦,却依然笑颜如花的对待两个女子,只是那符鸢的精明双眼有意无意的扫过我的脸和我那青葱一样的手指,这让我心里十分的不爽。 她想到什么了?我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阴晴不定的眼。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和亲 萧国朝廷虽然动荡不安,但是保持中立的官员不在少数,而那些新晋的官员都已经表现出自己拥立的皇子,所以本来安逸祥和的萧国皇宫,此刻呈现出剑拔弩张的趋势。父皇还是冷眼看事态发展,只是最近朝廷局势,让他得了空子去母后的凤仪宫和母后吃斋念佛,而后便来到我的华笙殿和我一起品茶下棋。 对于父皇的到来,我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十多年的隔阂,这一朝一夕,我又怎么肯相信父亲他是爱我的。所以,我做儿臣的只是陪父亲做他想做的事情,下棋也好,品茶也好,甚至父皇还与我讨论起酒来,我冷静的享受这迟来的父爱,却没想过父皇他也有自己的心思,比如和亲。 我的姐妹不多,因为父皇的后宫并不充盈,所以我最小的妹妹也已经十余岁,当父皇提到和亲的时候,我本能的想到那个还会在贵妃身边撒娇的小女孩儿。心下略有迟疑,却不敢妄加断论,因为王侯的女儿过继皇族,这样的事情在萧国也不算少数,只是父皇他来我的华笙殿只为了跟我说和亲的事情么?我手指轻颤,一连下了好几个错子,…… “皇儿的心似乎没在棋上。”父皇抬头看我,那精明的双眼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虚。 “这几天风……风大,有些着凉,……”我捋着舌头,睁眼说着瞎话。 “哦?!”父皇微微一乐,抬头看着明媚的天儿,“皇儿的华笙殿,气候还真是千变万化啊!”说完沉默了一番,抬手挑起我的下巴,“娜蒂亚去世已经几年了?”父皇眯了眯眼睛。 “……已有三年。”我平静的回答,心里却不禁腹诽呼纥国的和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没想过出宫?”父皇温和的说完,品着含玉泡的上等茶叶。 “……”我低头皱眉,抿着嘴没出声。 父皇看我沉默的样子哈哈一笑,摇着他那把金丝金缕的扇子,搜刮了一坛子酒走了。 好久之后,我才略微的反应,父皇这般,还真如当年那样,说尽了好话,然后让我娶了带着一个孩子的娜蒂亚。和亲么?难道呼纥国又有公主让我娶么?我惶惶不安的望着大门,生怕父皇折回来告诉我……其实并不是我对和亲的事情惶恐,而是我觉得,这一辈子,再没有第二个娜蒂亚,……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待在华笙殿里过得十分安逸,八哥和二哥最近都很少来,所以我得了空闲便在书房里看书。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也就是在气萧韶安的时候到御花园走动走动,现在心情平复后也就待在殿里哪儿也不愿意去了。 我不去管萧韶安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不想知道。含玉总是模棱两可的含糊告诉我萧韶安的近况,其余的也不大想说。我知道现在朝堂漫天战火,稍有不及便能惹祸上身,父皇也似乎有意退位,所以我想他是不是想找个实力的接班人?这余下的八子,就属我最窝囊,即便不详,父皇也不愿杀我,这和亲,……可能是要把我送出去。 我皱着眉头沉默的发愣,这朝堂之上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为何只有我的华笙殿特别安静,我细细的想,然后看着旁边为我磨墨的含玉,眉头又锁了锁。 我从来不知道我会因为想不通一件事情而变得这样的焦躁不安,所以含玉磨完墨安静的待在一边的时候,我掩饰自己的不耐而写下一大堆的书目让含玉去了藏书阁。待到含玉出了华笙殿,我就叫来侍候我的下人,威逼加利诱的套些话来。但是这些宫人和太监似乎对朝堂的事情并不怎么知晓,任我如何的打骂也没有让我得到半分有用的东西。怒气冲冲,直到含玉回来我还在殿上临危正坐。 “殿下想知道什么?”含玉示意宫人拿着书送到我的书房。 “什么都想知道!!!”我手执鞭子,紧紧握着的手有些发白。 “殿下,让他们下去,我告诉你。”含玉静静的走过来,从我手里接下鞭子。 我瞪着眼睛看含玉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的消下了许多。当大殿的下人陆续走干净后,含玉咬着下唇跪在我身边,…… “殿下,萧国要变天了,……”含玉嗫嚅的说完,抬头看我滞住的双眼。 …… 我本以为含玉不告诉我朝堂之事和萧韶安的近况是因为不想让我过于担心,但是实际来讲含玉不告诉我的原因是她也不知晓。这华笙殿的所有人都在两股势力的对抗下,完好的似乎与世隔绝。 我坐在寝殿的床上,斜斜的靠在柱子边,单手拿着一把绝顶的好剑轻轻擦拭。韩风单膝跪在地上,看我满眼嗜血的盯着碧霄剑,周身也变得发冷起来。 “殿下如果想要做什么事情,我等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韩风表情凝重,亦然绝决的姿态。 “……”我抬眼看这年轻的男子,发觉他并没有一丝犹豫便说出这样忠心的话来,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晃了晃神儿,才呐呐的吐口说自己想知道萧韶安的近况及他遇到的麻烦。只一瞬,那雄起的威严毁于一旦。所以我垮下脸,把那剑扔回韩风的怀里。 “……明白!”韩风颔首,起身离开。 待韩风走后,我才叫来含玉替我更衣。 半夜出宫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因为手里的宫牌,所以即便令人为难但也十分顺畅。 宫外,坐上早早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含玉不知道为什么沉默无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本该话多的她似乎心情不大好,我知道她不好的原因,全然是因为白天的事情。看含玉不说话,我便也不多说,只是在心里并不觉得自己白天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我是主子,主子存在一天便要对自己的周围的事情提高警惕,生性多疑没什么不好。我这样的开解我自己,只是含玉她六岁便跟了我,而且对我又有那样的感情,得知我在那一瞬间的不信任,任谁也是心情不畅的…… 我停下思考,微不可闻的叹气声沉重的发出来。我不知道自己都为自己找好了完美的借口,为什么还会因为一个奴才又去想自己的不是,…… “殿下,我们去哪儿?”含玉平静的话语,看不出一丝不乐。 “去——”我想了想,想到自己只是说出宫,可并没有说去哪儿,所以我掀开车帘,发现这条路正是去雍王府的路,本想说句好听的,可话到嘴边,也变成相当平静的语调,“雍王府。” “嗯。”含玉点头,毫无疑问。 雍王府红灯高挂,我站在大门口,看着喜气的王府,顿时想到萧韶安。曾几何时,萧韶安的王府也是这样吧,只是远远一看,便喜气洋洋的。不过那样的日子好久了,久到让我觉得都有些望眼欲穿了,…… 感觉我的心情低落,肩上的小貂用爪子钩钩我的头。感觉到小貂的动作,我不禁有些汗颜,不知道这兽为什么这么人性,不过思量了一下,摸摸被它钩坏的鬓角,发现它比它那别扭的小主人可爱多了。 不知道小貂为什么不喜欢二哥,所以雍王府的下人把我迎进王府的时候那貂便三窜四窜的跑掉了。我耸耸肩坐在大厅喝着茶,半晌之后看着二哥容光焕发的走了进来。 “二哥这是,有喜事?”我微微一笑,试探的问道。 “也没什么——”二哥迟疑。 “当然有喜,我有身孕了!!!”符鸢穿着淡雅的衣服,徐徐的走进来,“不知九皇子殿下到我们雍王府有何贵干?” “……”我抿下嘴唇,面色不喜却在一瞬就又扬起笑脸,“嫂嫂有身孕了?真是可喜可贺,……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哥哥他许久没有来华笙殿了,甚是想念罢了,……”我望着二哥那勾起的嘴角,示意下人把酒从马车上抬下后站在大厅站着,等二哥主动与我联络联络感情。 可是等了许久,却等到符鸢生气的盯着我不知道与二哥说着什么。无奈的耸耸肩,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继续喝我的茶。半响之后,二哥送回符鸢,揽着我的肩温和的说要送我回去。 本以为他会留我一宿,可看样子,只能无功而返的回去了,…… 只不过,这符鸢的身孕,可来的真是时候。在马车上,我撇过头无视二哥那炙热的眼神,只是在临近皇宫的时候,他坐过我身边,用浓重的呼吸代表他对我急不可耐的向往,我面无表情的感受他的气息,身形只是僵硬了一下,并没有躲闪。他看我的动作,轻笑一声,然后在我的脸颊轻轻一吻。 “我不逼你,九儿。”二哥说。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萧韶安和……符鸢?”我平静的问道。 “等我大权在握,九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说罢,灼热的呼吸又开始凑近。 “……”这次我则不动声色的后窜了一下。那人吃瘪,干声一笑。 “殿下,我们到了!”含玉适时的喊道,然后毫无表情的掀开车帘扶我下车。 我站在车下看二哥沾满情欲的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厌恶的神态隐藏在微翘的嘴边。 “父皇似乎让我去和亲,二哥,你得帮我,……”我说完,神态低靡,欲泣欲泪。 那人神色凝重,想都没想的就对我说,“好。” 我点头,背过身子,神态又恢复平常,大步的向皇宫走去。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符鸢五六个月身孕。 二哥和符鸢成亲不几月,可符鸢的肚子在含玉说来俨然已经五六个月大小了。在母后给萧韶安选王妃的时候,是不是符鸢已经和二哥,…… 我不敢想,所以回到华笙殿洗洗涮涮后就躺下直接睡了。 此时的觉很轻,何况脸上有被搓破皮越发严重的趋势,所以那人翻窗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睁开了眼睛。 抽动着有些火辣的脸颊,见萧韶安现在纱帐的时候又忙不迭的闭了下去。那人在我床边踱着步,几番想弄醒我却心有余悸的只把手放到我身上就匆匆抽回。我在他的手一伸一缩的时候,佯装梦呓的翻过好几次身,可那人只是屏住呼吸,然后待我不动的时候又开始纠结是不是要吵醒我…… 我借着月光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他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半晌过后,微乎其微的叹口气,只得径自起身举起双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韶安?!”我扯扯他的衣袖,下地点燃油灯。 “……”萧韶安没有说话,颓废的样子让我想起那小貂。所以披上了衣服就走到他近前揉揉他的头。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在父亲的面前撒娇,真是太可爱了。我把玩他一缕发丝,又是戳耳朵,又是塞鼻孔,……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萧韶安捉住我的手。 “父亲你知道我是断袖吧!”萧韶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然后像是放松下来一样,锁着眉头等我说话。 我拿着他的头发继续把玩,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顿了顿说,“雍王妃已经怀孕五六月,你和陆昭也该——” “我说我是断袖!!!”萧韶安反手捉着我的胳膊,把我从身侧拉到胸前。 “……”我望着他,就这样静静的看他好长时间。 含玉曾经说过我薄情,但是却对自己认准的事情钻死理,比如对娜蒂亚的誓言和对萧韶安无微不至的关怀;她还说我总是看不透情,都已经一十七岁,却连情爱是什么都不知道。说道这儿的时候,她总是抿着嘴唇,像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样等着我的惩罚,可每次我都对她的话不去反驳,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我生性淡泊,对情事迟钝,要不也不能在成年后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 我记得曾经就因为这样而恳求母后让我出宫,可惜,母后当时也只是无奈的看我,不由的叹气,…… 萧韶安对我说的断袖,就如同那日在南风馆一样,肯定的,不容置疑的。我听过萧韶安对我说不下百次的喜欢,可惜我听在心里的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次而已。因为那时说的喜欢,在萧韶安玩味的笑容里面,变得非常可耻,所以这让人相信很难。 不过时间久了,有人便能看出些眉目。因为这些年,我身边的人除了萧韶安还是萧韶安,……而因萧韶安牵动这我喜怒哀乐情绪的时候,我便会变的十分不可理喻,…… 希望那人与他心爱的女子白发齐眉,儿孙满堂的时候,我便无奈的难过,……因为这样,是我不愿看到的…… 都是因为殿下您喜欢萧韶安而做出的让步。含玉说。 于是这话说到了我的心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身心,满满的都是萧韶安。 所以含玉曾经的话让我在看到萧韶安大婚的时候,再看不得那人与任何一个人举案齐眉,……所以我跑掉了,所以我拿着酒壶独自墙角买醉的时候,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代了,…… …… “整个皇宫都知道从小到大你从不离我的身边,连父皇母后也一样怕你因为我而改变性向,所以你十二岁的时候他们便让你出宫封王,把我禁足华笙殿,以便断了你的念想,……可,这似乎不太可取,……”我扶着额头哧哧的笑了,“瞧,我喜欢的可是你的母亲,而你喜欢我,这样我们算不算——乱伦?!!!”我推开那人面色发冷。 “父亲?!”萧韶安垂头,无措的像个精致娃娃。 “我除了娜蒂亚,便只剩你了……”我呐呐的说完,抬头看睁着圆眼的萧韶安。 只见那人张着大嘴,活像要吞了我一样。我后退一步,想着那不重场合的告白。 原本应该在我与萧韶安冰释前嫌的阳光下,我认真的思索这些年我与他的点点滴滴,然后仔细斟酌之下才能给的答案,现在在这种尴尬的时间里说了出来。 但是看到萧韶安一脸窘态,我觉得,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 有所思的抬头看萧韶安,发现他那渐露的惊喜表情,然后我便被他深深的揉进怀里,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我垂手任萧韶安搂着我,然后看他试探的亲吻我的脸颊,然后嘴唇…… 我没有反感萧韶安的动作,只觉得这样的动作在他身上体现了稚嫩。我与萧韶安,似乎早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在他大婚当日,甩了秦玉,晾了陆昭。即便是陆幽给我下的羁绊,……那我是不是也得去感谢他?只不过,我当时顶着秦玉的脸,这让我有些气结。 我这厢想着这事,那厢萧韶安则看着我已经搓破的脸颊脸上发黑。似乎他没有忘记今晚来的目的,而我夜会雍王的事情,估计在明天整个皇宫都会得知吧。虽然我还十分小心,…… 心里不愿萧韶安陷入皇权的泥泞之中,只得费劲心思解释了一番然后才拉着他吹灯入睡。也不怪我每次都与他抵足而眠,而是每次他来都非常适时,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明目张胆的来到皇宫,也似乎只是想与我睡觉而已。 我相信皇宫的大内侍卫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是父皇交代,他萧韶安就是南海观音、玉皇大帝来都得给扫出萧国皇宫。 心里虽然不知道父皇真实想法,但是此时我最重要的人在我身边完好的,我就知足了。 吹了灯,借着月光看萧韶安越发男人的脸,我细细的圈画。只是那带有茧子的手摸进亵衣,试探的摸向敏感的茱萸,我身子僵硬了。 “我只有父亲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你!”萧韶安说完,解开我的亵衣,然后…… * 早起的时候,我与萧韶安都起来的很晚,含玉推门而入打算叫醒我的时候,看到地上的两双鞋便默默的退了出去,只不过,这本应该舒心的早上,被一二三四五六七等等的事情弄得乌烟瘴气。 首先,便是我那刚进门的儿媳妇——陆昭。 陆昭大清早迈着碎碎的步子来到我的华笙殿的时候,我看到她那还没消下去的肿眼泡,而今又上升一个档次。尴尬的弄弄衣襟,遮住昨晚萧韶安在我脖子上死命亲的吻痕,我便有些头疼。陆昭虽然不是很权贵,但是毕竟为贵族、为萧韶安的正妃,而如今弃妇一样坐在大殿里的时候,让我觉得我是让她成为这样人的罪魁祸首,可是秦玉呢?我心里的酸水又开始泛滥,…… 心里纵然有诸多不满,但是看到陆昭那怜人的样子,我便只能张口宽慰。陆昭似乎根本不理会我的宽慰,而是径自的思索了一番,对着我直直的跪了下去。…… 我虽然是她公公,但是毕竟我是皇子,她为皇妃,这样的大拜,我当真是受不起的。所以她跪下来的时候,我也连忙的蹲在她面前。许久之后,她似乎哭累了,抬起那依然泛着泪光的双眼对我说想要个孩子。 我知道她说的孩子,毕竟一个女人,在不受宠且陌生的地方要过一辈,那样的勇气还是可嘉的。所以我悄悄的转头看大殿屏风后的影子,看那人小心的踱着步,然后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慢慢的合上双眼,心里五味杂全,后来连含玉把陆昭送走也没有反应过劲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晃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待在书房看萧韶安曾经画的画像已有多时。 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只能细细的摸着画像每一寸,直到身后有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把我圈入其中,……闻着熟悉的气息,想着那人说爱你时候的坚定,我那颗犹豫的心像是突然被掏空一样难受。 “和陆昭生个孩子吧,……”我轻轻的说出口,转头看那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无所谓的撇撇嘴。 “我只要父亲,不要孩子!”萧韶安平静的说,“如果父亲不喜欢,我回去就可以把陆昭休了。” “……”我僵在那儿,心讨萧韶安他的思维太跳跃了,如果把陆昭休了,那母后那面肯定会气恼,而且他这么想得到皇位,休掉陆昭,首先得罪的便是拥护他的陆姓皇族,……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安安 今年真是个多事之年啊!我穿过皇宫的舞榭歌台,慢慢向凤仪宫走去。母后似乎不是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但是她是第一个让我去把事情说清楚的人。对于自己的儿子,我相信她还是比较了解我的,正如当年果断的让萧韶安出宫的这件事上,我就知道她不仅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我意识的主导者。 所以我去雍王府的第二天,我并不好奇甚至忐忑母后她为什么召见我。 母后的侍女棠儿把我迎进凤仪宫的时候,母后还在诵经。身着灰衣的她不似平时明艳的色彩,我沉默的走到蒲团前,双手合十的跪下去。 不知道神明能保佑母后什么,我闭上眼睛,和母后一起开始颂起经文。经文是我从小就会背的,自从哥哥离家,母后的口里念出最多的便是这大悲咒,而我出生后,母后拉着我跪在这蒲团上的次数也不在少数。我静静的念着,直到身旁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九儿,……”母后轻轻召唤。 “恩。”我缓慢的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她。 “九儿想让韶安继承大统么?”母后问。 “……想!”我动动嘴唇,然后微微一笑,“这皇位本来就是哥哥的,而韶安是哥哥唯一的儿子,……” “九儿,你真的想么?”母后又问了一遍。 “……”我张张嘴,依然微笑,“想!!!” 我本不会敷衍,只是看母后执着的眼神我不得不佩服我自己那个“想”字多轻易的吐出口来,……是的,我不想萧韶安继承大统,皇权的泥泞中,生死虽命,但是还是活着最好。我疑惑母后为什么不直接质问我前一天去的雍王府,但是思索了半响,垂下眼帘,便跪在母后的身边。 “母后,现在二皇兄的权位如日中天,韶安虽得陆氏庇佑,但——”我顿了顿,竟然不知如何的说下去。 是的,哥哥当年贵为太子,将来必定万人之上,而韶安为哥哥独子,这皇位也必定是他的,而今杀出个二皇子,母后的心里怎能好受。我嗫嚅的半天,最后也是只叹口气。 “符鸢怀孕已数月,不日便可生产,朝中上下,除了陆氏一系少量支持萧韶安外,其余都已经投奔二哥麾下,……母后,我们还是算了吧。”我盯着母后面色越来越发黑的脸,“如果符鸢生个男孩,……” “啪——”的一声,我看到周围的宫人都惊恐的垂下头,然后不可置疑的盯着母后那盛怒的脸,吃瘪的闷声一笑,抹抹嘴角流出的血。……想了想,定定的望着母后盯着自己的手、吃惊的容颜。 “……母后,我也是您儿子!”沉默半响后,我捂着脸站起来后退几步,“如果是母后您的希望,……那我一定会帮您实现,以报答您对我的生养之恩!” “九儿,别怪母后,……”母后喃喃的说完,扶着椅子歪在一旁。 “我知道,母后,我怎么能怪您,……母后,韶安他一定会顺利登上皇位的。”我说完,看着母后颤抖的双手和满眼泪痕的脸,“……我只想问母后,您后悔生下我么?” “……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把韶安放到你身边,……”母后说完,看我微笑的脸愣了一下。 “母后,那儿臣告退!”我说完,轻巧的退了出去。 既然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而母后亦没有问她想知道的事情,我全然而退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瞒了萧韶安,这便有些对不住了。我踹踹不安的回走,想着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含玉则皱着眉头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我回头望了望她,笑嘻嘻的摸摸她的脸。 “含玉,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如何?” …… 回到华笙殿,果然看到二哥坐在亭子里喝茶,周围的宫人面含桃花似的侍奉左右,我平复了心情,走到二哥面前的时候,眼里已经开始泛着雾水。 我知道二哥对我有种感情,也许相似于我对萧韶安,又也许是萧韶安对我,只是,我还没有想好这步棋如何走的时候,见二哥摆摆手,着我过去。我抿着嘴唇,乖巧的蹲在他的脚边,头枕着他的腿。 二哥身形僵了一下,抬起手慢慢的放到我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就好似我就是那西域进贡的波斯猫一样,只要轻轻的爱抚,我就能百依百顺一样,我平静的,没有说话,只等二哥喝完茶。可二哥好似并不想说什么,一壶茶喝掉后,又让宫人续了一壶。我静静的垂眸,看不远处一抹淡蓝的衣角,…… 我看着,即便手攥成拳头,我也是乖顺的枕着二哥的腿,那人在我的华笙殿待了一会儿,悄悄的走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样走了,我不明白,……我感觉我有些冷,眼底的泪让我生生的憋了回去,进而展开笑颜,“哥哥在我的华笙殿用餐吧。” “恩。”二哥没有任何质疑的就答应了,而且那态度似乎肯定我会邀请他一样。 那一副王者的气势,让我生生的打了下冷战。卧薪尝胆也不及他万分之一吧,何况他母妃香消玉损,外戚什么的,根本都八竿子打不着,……从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慢慢爬到将近皇位的巅峰,我想萧韶安也不会有这样的城府。心里无故的吐槽,但是面色依然淡定。只是二哥望着我那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白的脸,淡然一笑。 “九儿这是惦念和亲的事情?”二哥问。 “……”我抿抿嘴,不可置疑的点点头。 二哥哈哈一笑,把我捞到腿上,我挣扎了一下,看他下身逐渐挺直的气势,乖乖不动了。 “等我登上皇位,我一定封你为皇后!”二哥笑着说,直到偏殿的门被打开。 含玉咬着下唇、面色苍白的侍候我吃饭,我从二哥的腿上下来,然后挪在旁边的座位上,食不知味的边吃边哄二哥开心,“二哥,你不知道我为不详么?”我哧哧的笑,眼角瞄着那人颓然一愣的脸。 “将来我登大宝,一定命人改变星象,……”二哥“扣扣”的敲着椅子,“也许离渊该回家种田了!” 说完,不动声色的为我夹着菜,我闷头笑,想他萧君仁如若登上大宝也不会让我做皇后,而离渊,自古占星师都是天命而定,他说废,那可如何是好啊!!! 傍晚,雍王府的奴才接二两三的招二哥回去,可二哥依然在我的华笙殿风花雪月。我几乎把我脑子里所有的脑汁都用尽了,可二哥还是不打算走,……我抚了琴、跳了舞、春花秋月的念叨无数首诗之后,只见二哥依然品着小酒,摇着他那把大扇子,呼扇呼扇,…… 当雍王府的奴才打着符鸢肚子疼的旗号来恭请二哥回府的时候,他才冷着脸阴测测的离开了。我记得他走时候说的话,他说他为什么没提早遇到我,他说即便看着我他心里也是满满的,他说他将来一定让我当皇后,……我听着,嘴角微翘,他要抱我的时候,我不自觉的闪开了,而那只貂适时的出现在我的肩膀,张牙舞爪的凶狠着,…… “我该给你取个名字了!”我看着远去的二哥,抬手逗弄着小貂脖下的软毛,“叫安安怎么样?” …… 含玉傍晚侍候我的时候一直冷着脸,我知道她因为看到我与二哥的亲密而感到心里的不舒心,还有我白天那一句“找个好人家”,再有的便是萧韶安。含玉总是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拆散我们两个,可是,她不知道,这是我想退出,于是自己想把我和萧韶安拆散,……这样的结局自始自终都是我自编自演的,所以,我看到结局,所以——很放心! 这一天晚上,没有等到萧韶安的光临,却等到兰贵人的鸿雁。她说她在江南已经给我置办了一处居所,就等我全身而退的时候与她共享伦乐。我烧掉信,回头瞧见含玉面如冷霜的脸,“呵呵”一笑。 从来不认为含玉能眼观千里,所以我烧掉信后若无其事的走向我的床铺想狠狠的栽在上面,可 “噗通”一声,我回头,看到含玉已经跪在地上,……只见她眼含泪水,神情略微激动,单单是跪着,我就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也许除了“不要走”便是“跟你走”,我那先前的笑容依然浮现在脸上,所以看着含玉焦急的神态,恶趣味的说,“我困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留下的痕迹 我困了!是的,我困了,所以我脱了衣服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打算无视含玉的睡觉。 安静的房间,含玉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我不习惯这样睡觉的场景,也许听到萧韶安那匀称的呼吸声我睡得还算安稳,可是含玉那抽抽搭搭的哭泣声,我在床上辗转翻身,最后还是斜斜的靠在与床连接的墙上,隔着床帘看地下一抽一抽的女子,……我记得含玉一共在我面前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她刚刚来到皇宫,侍候我的时候打翻一个杯子而弄伤我的手;第二次,是娜蒂亚生病了,含玉哭着让把她送回呼纥;第三次则是我明确的告诉她我不会娶她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不能伤她。 可是这次,这次算什么?即便她有千里眼,甚至读心术我也不能误她一生啊!!!我思索着,眼底的倦意越来越浓,……这孩子还打算在我的寝宫哭一晚上么?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呢。平静的吐出一个看似优美的诗句,但听后含玉惊喜,又嘤嘤低泣的告退。 我扶额,懊恼自己的心软,于是不禁想到是不是让兰贵人再重新给我弄处居所,以深山老林为主的最好吧,……慢慢的倒在枕头上,唯一的一点困意都被吹散了,于是更加的懊恼自己的“善良”。 …… 朝廷之上,萧君仁依然我行我素,该讨好的人讨好,该换掉的人换掉,甚至见到萧韶安都恭敬如初,看得外祖父陆明吹胡瞪眼也不愿多说什么,只等时机一到,把这混账二皇子扳掉。而萧韶安则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几日下来,精神都有所萎靡不振,陆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表面虽然平静如初,但是那紧缩的眉头似乎又老了许多;而二哥萧君仁则无谓的看在眼里,心里惦念着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儿和莹莹纤弱的我。 我待在华笙殿,吃着葡萄,喝着小茶,嗑着瓜子好生自在。而含玉垂立在我身边,偶尔对我低低呓语,…… 想到自己说出要出宫的想法也不错,看着含玉比那些拿银子收买的奴才,这人似乎把事情办得更加完美。于是拉低含玉的下颚,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一吻。 而这一吻还没亲实诚,就看到萧韶安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安安似乎很高兴的奔过去,“唧唧唧”的不知道叫什么,……只那一瞬,我似乎就认为萧韶安能听懂动物的语言,所以正想着,看到萧韶安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我还不忘拿起葡萄慢慢的剥开,伸到他的跟前,讨好的让他吃掉。 “父亲真是好兴致!!!”萧韶安冷冷的坐在我的旁边,满脸的怒气看着我。 “……”我举着葡萄粒,尴尬的缩回来,看看手上的东西,张口吞进嘴里。 嚯的一下,萧韶安站起来,指着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我看这架势,似乎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可是等了半响,没见这人说出一句话。 互相凝望了一炷香的功夫,萧韶安垂头,“父亲不喜秦玉,我已经把他送回呼纥,而陆昭,虽然是皇祖母为孙儿选的,……如果父亲不喜,我也会把她休了,……”说完,咬着下唇把衣袖的折得四方的纸拿了出来递到我的手上。 我疑惑,旋即打开,那醒目的两个字直逼我的心里,我看后手竟然有些颤抖。 “休书?!”我轻轻吐口,看着脸颊泛红的萧韶安突然明白了什么。可是陆昭是母后千方百计给他说的媳妇,到头来说休就休,……这,这可如何是好?!虽然陆昭在为萧韶安开辟权路上不代表什么,但是这张纸则代表陆氏一族的权威,……这要是被外祖父或是母后看到,我抬眼看看萧韶安,把那休书递给含玉,“你不喜欢陆昭,就放在家里养着就好,这‘休书’,……不给你烧掉,我先帮你保管一段时间,……” “……恩。”萧韶安颔首,欲言又止,只是心里的怒气,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的降了降。 傍晚,留萧韶安夜宿,我与他相对无言,我们都坐在我寝宫的圆桌旁,看着油灯渐暗,只得说声,“睡吧”,那人点头,伸手捞我入怀,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二皇叔他碰了你的哪儿,……”不容我反驳,便脱了我的亵衣亵裤,从我的额头开始,细细的吻了下来,直到头抵在脖颈,那人吸允了一阵,张开嘴,…… “啊——”我惊叫,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过了一阵,感到肩膀有东西流下,流过之处一阵瘙痒,那人诡异的一笑,竟在我的脖颈处开始舔舐。 “父亲的味道,还真是——”说道一半,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红朱砂倒在掌心,拂了上来。 “……”我翻着白眼腹诽萧韶安,这狼崽子竟然咬我。执意推开萧韶安,谁知那厮抱的更紧了。 “父亲是我的,……”萧韶安耳边低语,直把我逼到床边。 我皱着眉头头一次发现萧韶安竟然有这样的占有欲,所以冷着脸有些不开。可那人却不为所动,依然上下其手,直到手抵在后庭我才略微怒气。 “父亲,皇爷爷让我护送皇粮去灾区,我想这次有可能凶多吉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那父亲一定要遵守我们的诺言,如果回不来,……”萧韶安一顿,“如果回不来,那父亲就应了呼纥的和亲,万俟逸岚……舅舅会好好待你的,……”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看着那人的眼,那略微的怒气消失殆尽,剩下的便是心痛,不舍的心痛。 …… 我不知道萧韶安为什么会赞同和亲,说实话,萧君仁和万俟逸岚我都不喜欢,只是单单看到他们看我的表情我便有种想逃离的欲望,也许正如萧韶安说的,比起萧君仁,万俟逸岚是除了萧韶安值得照顾我的人,可我不想和亲,尤其是以男子的身份嫁出去,……当万俟逸岚的王妃?还是算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萧韶安就这样把秦玉送回呼纥,是不是有些仓促了?!秦玉一肚子对我的怨念和陆幽的所作所为,我不禁为我的未来有些忐忑,所以生生的打了冷颤,…… 我知道秦玉和陆幽来萧国是有意来到萧韶安身边的,作为娜蒂亚的儿子、呼纥国国王万俟君华的外孙,在一群不成器的儿子、孙子面前,萧韶安显然是最适合当呼纥的王者,而呼纥再次想到与我和亲,定是想让萧韶安顺理成章的过继到呼纥国,……可万一萧韶安出事,…… 我抖了抖,看着熟睡的萧韶安,下定决心等他登上皇位就离开。只是那个诺言,我平躺在床上捂着眼睛嗤笑,闷声的笑,笑到落泪。 …… 我一直怀疑萧韶安是不是属狼的,每次看到脖子上的伤疤我都恨得牙咬切齿,不管是太医用的什么好药,那痕迹就像是长在身上一样,只是时间长了,看不出是牙齿的痕迹。我抚摸在那痕迹上,看到含玉应我的要求请来的刺青师,淡然的摆摆手。 留下它吧,毕竟留下这痕迹的人曾经是我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人,……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八哥受了 阳光很好,气候也很温和,我滋润的小日子,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知道为何却喜好甜食起来。虽然担心自己的体重,但是为了鼓励含玉精湛的厨艺,我每天算喝出来一样猛吃,……直到一天我揉着圆润的肚子喊,“含——”于是破锣嗓子的我惊飞几只小鸟。 含玉看我没形象的又似乎回到从前,看着囚笼一样的华笙殿,也忍着任我胡闹。只是看我因为破了嗓子而拒不吃药的时候,那人才抵不住怒气的絮叨几句。 于是我也是听听,依旧我行我素。在众人下跪又老又小的情况下,喝了几口汤汁,养活了曾经几近枯萎的树藤,…… 二哥来,偶尔也只是待那么一小会儿,毕竟喜得贵子,符鸢也不见得愿意他总往外跑,毕竟人家正妻,比不上我登不了台面的九皇子,……虽说这样,但看眉开眼笑的萧君仁,我额头两条黑线。 用不着这么显摆吧,只是一个儿子而已,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儿子的,…… 暗自吐着槽,然后把欺上腰身的爪子拍开,不自觉的退后几步。 这时二哥便干笑几句,然后嘴里哼哼着小曲,唤人取来琴,喝着小茶,坐等我出场。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自从打算辅佐萧韶安登上皇位后,就对这个曾经“要好”的二哥唯恐避之不及。那人心思缜密,怎能看不出我的态度,所以他也不露声色,拒不提萧韶安,只是偶尔环我在怀,单单只是脸颊的碰触、低声呢喃,而并没有更深入一步的动作。记得他说过,不逼我,……可是,这样的行径,跟逼我有什么两样?! 可我还是没心没肺的待在华笙殿,每天等二哥来,每天等萧韶安来,……这样的日子久了,便也习惯了。还有安安,每次二哥来的时候都自觉的回到它的笼子里等着被关,然后二哥走的时候那兽便自己叨开笼子放风,有时候,我看那小东西竟然会透着可怜兮兮的眼神便有些不忍,可是又不得不这样,因为它每次看到二哥与我亲密无间的样子,安安便会兽性大发。 突然想到萧韶安的样子,有时候像小绵羊一样温软无害,可一生气起来,就像是小狗,你惹他生气了,说不定就会扯脖子给你一口,……你知道,咬小口事小,可大口却伤身啊!!! …… 符鸢和二哥的儿子满月,在雍王府大摆筵席,还请父皇为这孩子赐了名字叫萧韶然。这孙儿爱笑,父皇微服去雍王府看他的时候,那小混蛋还尿了一泼在父皇身上,所以这孩子便深得父皇喜爱,虽说这满月酒他老人家没喝到,但是厚礼却让人送到了——那拳头大的夜明珠,眼馋的我直想让韩风给我翻墙跳房的偷来,…… 虽说符鸢不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整个皇宫都知道她符鸢符大小姐不喜我这个九皇子,可你儿子满月,你也不能连个请帖都不给我啊,虽然我很想看看那夜明珠的模样。 于是在华笙殿翘首等了一天之后,我蔫了,彻头彻尾的蔫吧了,…… 要是二哥,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给发给我请帖,并在府内安排我上座,还会安排侍女专门倒酒,甚至喝多以后睡觉的上房,……可惜,二哥忌讳符郁符大将军的权威,所以雍王府的当家便是符鸢。出了府,符鸢不管你,但是回到王府,那可就是符家的天下了。 兵符是什么,兵符就是祖宗。就连父皇都要礼让三分的符家,那养出的女儿简直就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所以我叫出一直在外风流的八哥,直接把自己沦为他的小厮混进雍王府。在此之前,八哥接到二哥的请帖还不屑一顾,只是自顾在南风馆搂着怀里的美人喝喝小酒、吟吟小诗,…… 我不知道八哥竟然还有这样的风流雅兴,所以含玉带着我去寻他的时候他正流连温柔乡,左拥右抱好不欢快,而旁边坐着的霓裳似乎有些不高兴,斜斜的靠在软榻上,冷眼看着八哥萧君杰。我扯着帘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霓裳先看到我,然后起身微微颔首立于一旁。 喝得迷茫的八哥先看到含玉,然后不自觉的撇嘴说,“妈妈怎么给我挑个胸大的男人?!” “……” “……” “……” 含玉又惊又恼,低头开始寻能打人的暗器,只是我扯着她的衣袖屏退左右上前把霓裳会意端上来的盆,把里面的水如数的倒在那人的脑袋上的时候,八哥又呵呵一笑,“小九怎么这般落魄?”说罢,脸凑到我的袖口,看我身上衣服的布料,然后转身惊讶的抱着霓裳,“媳妇儿,我错了,媳妇,……” 霓裳抽搐着嘴角,尴尬的搂了搂怀里哭得起劲儿的八哥,对我苦涩的一笑。我抿抿嘴,并不奇异,八哥宠爱霓裳整个萧国都知道,所以这些缠扰八哥的男子,定是八哥他又做了错事。的确,当摆手让这些小倌都退下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儿有些失落的望着那醉醺醺的八哥,…… “王爷,要是喜欢,就接回王府里吧,……”霓裳说完,脸色难看并双眼空洞的望了望我,“我在王府寻不到他,就来这儿了,没想到我坐了能有一个时辰了,他还没发现我,……他要是都喜欢,就都收了吧,我不也是从这儿出来的么,……”说完,嗤笑的扶着有些困意的八哥,从怀里取出一个大红的请帖,“在这之前,含玉都与我说了,雍王府世子满月要大办七天,明日申时,在乾王府准时等候九皇子!” 说完,叫人把八哥抬了出去,临走,霓裳对着那男孩儿微微一点头,…… 我静静的看着霓裳邪气漂亮的脸庞,想到那妙人怎么如何能看得上痞子一样的八哥,可是人各有志,我又怎么能左右得了他们的喜爱之情。只是可惜了霓裳的一往情深,八哥得了便宜还往外跑的吃杂食,……不嫌闹肚子么?!于是叫来南风馆的妈妈,给了一笔银子,那对八哥含情脉脉的男孩,我买了。 可买了有什么用,我盯着含玉,撇撇嘴。 嗓子因为我的固执已经化脓了,每次咳嗽出来的都是血,所以坐马车回宫的时候,我连咽吐沫都已经是难上加难了。车身后是一路小跑跟来新买的小厮,那孩子体力不错,只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许他只是想逃离那样的地方而做出的选择吧,不明智的选择,除了忘记,便是永远藏在心里。 是吧,值得回忆的,都是美好的。 “跟我进宫,还是就此我们分道而行?”我试图诱惑,又试图宽慰自己。 “……进宫不会让我再接客了么?”那孩子懦懦的问。 “恩,只是会……失去做男人的权力……”我犹豫的说完,看那孩子微微一变的脸色。 “……那不进宫呢?”那孩子继续问。 “也许会获得自由!”含玉不忍听我破锣嗓子的说话,于是便接下那孩子的问题。 “那我进宫,……”男孩说完,安静的垂手,看我下车,自觉地曲着腿跪在地上。 我一愣,抿嘴一笑,踏着肉做的下马石走了下来。而含玉也一愣,随即面无表情的搀我换了软榻,回华笙殿去了。 留下的男孩面容坚定,有些浅茧的双手交缠后吁了一口气,于是忙不迭的跟上了。 …… 含玉最终也没明白为什么我会在关键的时候收留那个孩子,而且还允许他进入宫中,可是后来当我的华笙殿被火烧成灰烬的时候,含玉才明白,这个与我略有相像的男孩,成为我出宫必备条件之一的最好替身。 只是这样的一个细作,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人,空有的武功,十余年的恋世,那削铁如泥的短刀,刺向的却是自己。 …… 第二天,早早的去了乾王府,那时八哥捂着额头再忏悔,不太待见他的霓裳则穿着与我一样的小厮服饰与我走到一起。我淡然的看着他那挺拔的身姿和我矮小的身材,顿时有些搁不住脸。所以八哥扶着腰奔向霓裳的时候,我有种同病相连的滋味,…… 八哥是被压的吧,…… 所以他才耐不住……恩,去找男人…… 皱着眉头看八哥那贱样,眉头就这么蹙了起来。 “走吧!”霓裳摸摸萧君杰的狗头,带头上了马车。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韩离 八哥的乾王府离二哥的雍王府不远,可就这不远,还让我们碰上了八哥的死对头萧君琦,因为我与霓裳都是坐在马车里的,所以那人首先看到的便是乔装的含玉。含玉此时女扮男装,下人的服饰穿在身上似乎也显得异常的华贵,还有那玉做的小脸更加透出慑人的媚色。所以桀骜不驯的五哥和我们的马车并列的时候,很自然的探出身子把含玉调戏了一番。 羞红的小脸此时乌云密布,就差那么一点点要爆发的时候,前方灯火辉煌,雍王府到了。 诚王府的家丁在雍王府近前的时候,一鞭子加快了马速,超过我们先行一步到达。而这超前的一步,让我们都很清楚的听到一声浓重失望的叹息声,单单对含玉而言,那是可耻甚至让人懊恼的行径,所以我们抵达雍王府的门前,本来打算让对方的马受到惊吓而车翻马跑的时候,我们的车子飞速超过了,…… 对此,含玉及其隐忍的盯着不远处笑嘻嘻的萧君琦,手上的匕首泛着银色的寒光! 转角处,我和霓裳下车,而下人则麻利的给马车罩上一层华丽的“衣服”,转而马车又回去了。看着那怒气冲天的小女人,我呵呵一笑,手指了指王府外停着的熟悉马车,她便会意的走上前,…… 我虽然来过几次雍王府,但是王府后院我还是没去过的,正如当初我夜闯安王府一样,进到雍王府,我便脱了八哥的身侧,径自一个人去了王府后院。可没走几步,便被乔装的韩风捉了回来,于是老实的待在八哥的身边没有了任何动静。 这是二哥办得满月席的第二天,虽然是第二天,但是也座无虚席,八哥为皇子,定然被请为上座。我等沦为小厮,被请去其他院子里进食,所以无望看到夜明珠和那刚出世的小世子。我拿着筷子呆呆的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看周围下人们狼吞虎咽的扫着食盘,心里那种隐忍的呕吐感涌现。 我果真还是不适应与平民一起…… 正想着,含玉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我腾的一下起身向外走去。 …… 一般王公子弟都要自己的家丁服侍,所以我本以为无望接近主座,可这瞎猫碰见死耗子的事情还真真让我碰到了,于是摸着自己易容的清秀脸庞,自然而然的站到八哥身后。期间二哥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无其他动静。而我则看到身后高台上璀璨的夜明珠,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酒过三巡,周围高官都有微醉的趋势,所以看似还淡定的二哥、八哥等人,都还兴致缺缺的喝着陈酿的女儿红。二十年的女儿红,就连闻起来都那么清香怡人,于是我的笑意更加的浓厚了,…… 不知是谁说想看小世子,于是二哥低头沉思了一下,在下人耳边说着什么,不大一会儿,奶娘抱出一个红色的袄团,掀开盖着的被角,那粉嫩的婴儿便露出他那憨憨的面容。 真漂亮!我不禁暗赞。 刚想伸头看清楚,便被一旁侍候的丫头蛮力的扯到一边,然后皱着眉头听王府管家大声宣读各个官员送的贺礼。其中价值不菲的字画、古玩、玉器,甚至南海的珊瑚都价值连城,堪比父皇送的夜明珠,……我悻悻然的垂头,让人看不清我有些愠色的脸。 不大一会儿,奶娘抱着孩子离开,而我则与侯在外的霓裳悄悄换了一下,便随着这奶娘的身影一并走出去。 雍王府的后院走起来不复杂,只是二哥多疑,所以王府的很多东西都很相近,比如府上的房间,府上的拱门,还有随处的假山,……我佯装侍候的家丁拐在一处精致的别院处的时候,符鸢的声音徐徐传来,她不知为何正怒斥着下人,“噼噼啪啪”的摔了不少东西。我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待那奶娘怀抱的婴儿哽叽几下愈哭的趋势,便飞快的随奶娘离了这别院。 我嗤笑符鸢的敏感,嗤笑她口中的九皇子多么淫.荡不堪、多么不守宫规、多么不……看,我似乎又得罪一个位高权大的人。无语的打了一个哈欠,脚步停在一个更加精致的小院。这个小院有山、有水,还有鱼。我惊奇的看到这个小院似乎是被精心打造的,似乎正合我的心思,想着正想跟进去,却被门口的丫头挡在外面。 “你不能进来!”那丫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是新来的吧,连规矩都不懂,你不知道王爷有令,除了奶娘和几个近侍能进得了别院,其他人都不能入内么!!!” “连这个也不行么?”我撅着嘴,欺近了那女孩儿的身子,用了含玉最俗的招数——贿赂。 只见那丫头瞪着双眼,把那金子放到嘴里一咬,我没去管她直接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韩风已经把现场弄妥当,奶娘手拄着床榻正在“睡觉”,几个侍女则闭着眼睛僵硬的站定,只是那个径自砸吧嘴的男婴则毫无防备的睡着觉,我走上前,手放到那孩子的勃颈处,…… “你说我是掐死他还是……留着他?”我忍着嗓子的疼痛慵懒的望着毫无表情的韩风。 “老天有好生之德。”韩风冷冷的说完,依旧低着头。 “哼!”我抱起酣睡的婴儿,自顾向往走去,“雍王府戒备森严,可别忘了我的夜明珠。” …… 第二日,雍王府大乱,七日的宴请被迫结束,这边换下红色喜服,那面便换上了白色丧衣。听说雍王府的一个丫头得了失心疯,不仅掐死了自己府上的一个姐妹,还掐死了刚满月的小世子萧韶然,……而且皇帝赐下的夜明珠,第二天也诡异的变成一堆粉末,……这让人无论如何的也不能让人从震惊中走出来。 这一连串的打击,符鸢气急攻心,病倒床榻间,而二哥则闭门拒不见客。最最悲痛的还属父皇,本以为能看到长大的孙儿就这么没了,所以下旨诛了那女子的九族,百十余口的性命,我听到,也只是冷冷一笑。 含玉不忍,问我这样做好么。我清冷的神情不屑一顾,只是淡淡回应,告诉她我未杀一人,怎么不见得不好!!! 于是含玉噤声,默默的吩咐下人,把那偷出的孩子送到别处。 “韩离!”我叫住含玉。 “……?”含玉愣了一下,随后颔首。 “他的名字,……”我望着含玉离去的身影,拿起苦涩的汤汁,一口便喝了下去。宫人见我喝掉药汁,忙不迭的递过蜜枣,看我越发清冷的神态,拿着装有蜜枣的盘子不断颤抖,并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离,指离开。 最好,永远不再回来! …… 两天后,萧韶安准备妥当后与我告别,临走的时候递给我一个绸缎包裹的印章,我疑惑打开,发现里面则是呼纥国的玉玺,……脸未见异议,只是平静的口气与他说,万俟逸岚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果然在你身上。 萧韶安嗤笑,抬手摸摸我的脸,“父亲,这个世上,我相信的只有你,……” 我听后微微一笑,张张嘴,轻轻的“嗯”了一声,把玉玺递给含玉,手轻轻执起那人的手,慢慢走向寝宫,……那人似乎有些疑惑,抬头看看天,又若有所思的在寝殿门前停了下来看我。 “知道么,……”我艰难的说着话,极力忍着嗓子因为不适而压抑的难过,“我曾经答应一个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你,你知道么?”我抿着嘴唇,踮起脚凑上那人的唇……,“我们不是父子,不需要彼此的压抑与挣扎,只是我与你的一次交欢,仅此而已!”说罢,拉他入了寝宫。 门外,宫人轻轻合上门,于是偌大的寝宫只有我们两个人,彼此炙热与留恋……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出宫。 萧韶安说过,说我的笑永远不是真诚的笑,他说我的笑总是带着牵强。我不知道我如何带了牵强,所以现下伏在萧韶安的身上,咧着嘴对他呵呵笑,……萧韶安看我那笑,抽搐着脸已经不能言语,只是抱着我亲了又亲。 这次我细细的看他,看他逐渐张开的脸,看他如剑的眉毛,我手指在他的脸上慢慢的勾勒,我痴痴的望他,想他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和哥哥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于是看着看着,眼里竟然泛了泪水,我瞪大眼睛,看那人微笑的脸。 “我突然觉得,我的孩子长大了,……”我沙哑的说,然后头埋在那人的脖颈处。 “我也觉得,父亲你在这个时候才像个孩子,明明对什么都好奇,明明,很喜欢我,却做出喜欢二皇叔的感觉来……”萧韶安顿了顿,“父亲,今天我必须走,无论结局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活着!” 我苦涩的看着那人,嘴里低沉的“恩”了一声,其实明明预测结局,却只能眼含泪水的默默接受。我伏在他的耳边对他说,我说其实我最爱的还是娜蒂亚后,只见那人身形一阵,转而微笑。他说娜蒂亚死了,…… 我知道死了,她在我成年那年,死去的时候让我觉得世界都塌了,现在想想,忆起的那段日子,恍若一梦,梦醒了,便什么都不见了。于是我又笑了,萧韶安抬手为我擦干流不尽的眼泪,然后沉默的搂我在怀。 “所以,萧韶安,我不能再失去你!”我低语,眼神的坚定。 “好,……”那人如是的说,然后望着落日余晖,转而死死的盯着他那身钦差的衣服。 那是件暗黑色的衣服,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从上到下都显出无法抑制的贵气,还有那金丝蟒纹,如同真的要跃跃而出一样。我脑海中想象萧韶安穿的样子,想他如果这身衣服换成龙袍将如何英气逼人呵,……我径自的想,然后掀开挡在床边的薄纱下了地。 手里捏着的药丸已经化了满手,我喝水的时候把它含在口里,待回头,在萧韶安惊愕的眼神中把水渡到他的嘴里。我轻轻的抱着那人,在那人耳边低语,我说萧韶安我不能失去你。那人痴笑,说父亲你已经说了不下百遍。我愕然,垂头不语。 “九儿,……”萧韶安说。 “……”我下颚抵在那人肩膀,呵呵一笑。 药效渐上,我看那人越发发困的容颜,在那人的脖颈处吸允一个红印。我到底舍不得伤他,哪怕在他身上留下一丝刻意的痕迹。看他那酣睡的容颜,对他说着他无法听见的嘱咐。 “韶安,将来做个好皇帝。” “韶安,陆昭是个好姑娘,……” …… “韶安,如果有来生,我定然和你白头偕老!” 寝宫的门“嘎吱”一声响起,含玉低头立在门前,我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呵呵一笑。喂进萧韶安嘴里特制的蒙汗药能让人嗜睡一天一夜,而在解药的运作下也最多挺过两个时辰,我细细的抚着嘴角,舔干口腔残余的药渍。两个时辰,恐怕时间不够用,但是只要坚持到我出了京城,我大抵是没问题的。 于是含玉侍候我穿衣,然后把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放到的手里。 “殿下,此次凶险,韩风一人护驾,我担心……”含玉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挑起含玉的下巴,嘴凑近小声的说,“记得曾经出宫的那个院子吧,等我走后就把萧韶安送到那儿,你一直跟着,保护他……二哥他不会放过萧韶安的,……如果听到钦差的死讯,就拿着韩离的麒麟锁送到符鸢的手里,承诺如果拥立萧韶安为帝,就把她儿子还给她。”抿抿嘴唇,盯着含玉,扯着嘴,到底没笑出来。 我知道侍候我的影卫六人,其中就有一个含玉,虽然她武功不高,但是从三十个孩子里活着出来的人,到底不是一般的角色,而且一直能待在我身边,纯属不易。其实自早我就知道,因为母后她也不是一般人,突然闯入我生活的六个人,在稍作的提点之下我就明了,虽然这十余年,我知道的只有含玉和韩风两个人,但是我待华笙殿的人极好,所以知不知道剩余那四个人,我也无所谓了。 这些年,交给含玉去做的很多事情,我知道大多都是含玉吩咐那几人做的,所以我也下了定论,这些人对我也是极其忠心的,父皇不知道,当年一手教导出来的影卫,现在已然失了控制。 虽然心下还是怀疑,但是现在这样,也便释然了。这最后的结局,也许我只能在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中,寻找一丝对自己、对萧韶安、对母后有利的事情了,那就是——信任。 所以,本想叫含玉的名字,告诉她我都知道的时候,我转念,告诉她如果我死了,便烧掉华笙殿,除了影卫六人,其余都得死。含玉愣了愣,见我眼神已经转向他处,径自的一笑。 穿上萧韶安的衣服,看着有些拖地的衣摆,在含玉巧妙的手指运作下,我的脸已经变了样子。望着镜子里那张让我熟悉无比的脸,我冷冷脸。虽然七分相像,但是剩余的便只能神似了。迈出步子向外走的时候,韩风拿着拂尘在手上甩了甩,忙不迭的跟在我的身后。 “走吧!”我发出清冷的声音,周围人颔首,缓缓向外走去。 “大人,都已经妥当了!”韩风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却听的仔细。只待我们出了华笙殿,便有人向雍王府报信去了。 我不知道其实我喂下萧韶安蒙汗药的时候,他已经处在半清醒、半昏迷状态,所以我过后与他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心里,包括我对他说的第一次,……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时我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遮掩,反正要绝了自己的道路,把事实说出,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在萧韶安未来的日子里,过得什么样的痛苦生活罢了,…… 上了马,我抖动着双腿感受萧韶安的坐骑烈鸿矫健的身姿,感受它及其不情愿的低吼,我知道,它定是不愿我坐在它的身上,可是我还是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懦弱,轻轻的抚上它的鬃毛,耐心的与它说着话。我知道烈鸿是通人性的,所以,它认得我,所以……在我上马的时候它没有把我踢下来,…… 安安似乎和烈鸿熟识,所以安安的爪子攥着一缕鬃毛十分惬意的对我叫。果然人与动物的区别,不知忧愁的撒着欢。 韩风此时也骑着马,甩着拂尘跟上我,轻轻拱手,递过一封上过蜡油的信。我瞧了瞧,看见“萧君扬”三个字,抿嘴一笑。 二哥很聪明,可惜,晚了一步。现在的符鸢,应该极力的与他周旋,这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要不回韩离,符鸢将要怎么度过她的余生了,……还有符郁符大将军,……也不知道那绝育的药丸吃到肚子里,有没有什么反应,那样的美味儿,到底是神仙吃的,这等凡夫俗子,……我哧哧一笑,打开信,看了看,然后扔给韩风。 “回信给萧君仁,告诉他韩离已死,……”说罢,我扬起鞭子绝尘而去。这样的挑拨离间,不知道二哥一家子,谁能上当,……不过,二哥你若进了局,就输定了,…… …… 出了京城,我下了马,径直的钻进马车,运送粮草的将军有些莫名的看着马车,有所思量。我摘了帽子与韩风挤在一起,悄悄的掀开车帘,指了指那位将军,在脖子上轻轻一抹,…… 挡我者死!我对着韩风说完,在马车的颠簸下,缩在一团。 越发的困意袭来,渐渐掩饰了腿上的疼痛,韩风脸色苍白的为我包扎伤口。 “何苦!”韩风幽幽的说。 “你现在不明白,……当这个世界你在乎的只剩下一个他(她)的时候,那你就明白了,……”我玩弄着含玉给我的短刀,想着现在含玉似乎已经把萧韶安运送到别院,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韩风 也许有人永远也不会想明白,为什么我会待那人极好,但是在萧国这大片土地上,也许除了那人,再没有让我对他好的人了,……也许有,但那也是寥寥无几,…… 腿上的疼痛卸去,我空洞的眼神望着韩风那焦急的脸,也许没有止痛药,对于我这个从来没有承受过大的身体伤害来说,这原本是致命的。我没怪含玉想出这卑劣的注意,想她如果不给我这把短刀,也许我早就在出城前就倒下了吧。 “何必,这么狠……”韩风放下拂尘,靠在马车里看刚刚给我包扎好的腿。 “我……”我嗤笑了一声,“我也不想的,……只是感觉不到疼痛罢了……” 韩风默言,抬手把我汗腻住的刘海扶向一边,看我慵懒的抬眼看他的时候,他张张嘴,不自然的把头扭向另一边。我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擦得漂白的男人,心下有些发笑。这男子是不是太敬业了,扮个太监竟然这样的神似以及让我都怀疑他真真是个太监一样,尤其那尖细的嗓音和挑翘的眉毛,…… “影卫六人,有两人净身当了太监,……我们曾经吃住一起,自然也……学得毛皮,……”韩风低喃,突然支起耳朵,拂尘被紧紧的攥在手里,“马蹄声,很多人!” “……”我原本有些发昏的脑袋瞬时间抬起来,定定的看着处于一级戒备的韩风,“我们如果绕路,会不会甩掉他们?” “不,……”韩风单手伏着马车的一角,那儿的剑柄悄悄的露出一头,“他们一直这样的距离跟着,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派来保护我们的,但是这样的速度、在这样的局势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角。” 就在韩风细细剖析的时候,外面副将来报,说天色已晚,行走不易。我掀开帘子看天,发觉天色已暗。想来便是我着急出城,马不停蹄的原因。 “休息么?”韩风问。 “这荒郊野外的,……”我嗫嚅的说完,然后皱皱眉头等韩风替我下定论。 “阮副将已经对咱们起了疑心,如果现在停下,恐怕他肯定会一探究竟,何况,我总觉得他一定知道身后那支队伍的来历!”说完,韩风望着我。 “能杀了他么?”我看着腿上已经被血阴湿的绷带。 “不能!” “……”我淡淡的斜眼看着越来越面瘫的韩风,当即冷下脸,掀开车帘,高傲的上了马。 * 南行二十天,萧韶安的衣服原本我穿上还比较合身,可现在看来,我的身形已经不止用单薄可以来形容的了。但是面对憔悴的韩风,我已经不得不忽略那苍白的脸上,一抹漆黑的胡茬了,…… 衣服上淡淡的血迹,我发现我现在最能忍耐的便是血的气息,曾经晕血的症状已经被这几天给磨合没了。京城剑拔弩张,少了萧韶安的陆姓皇族和二皇子的拥护者势均力敌,我想如果不是符鸢从中调谐,这天下早就易主了吧,只是父皇守着的江山,难道真的只有强者才能坐么? 我不禁“啧”了一声,抬手看着自己胳膊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靠在一棵大树下,直直的滑了下去。 我其实已经走不动了,如果不是回来的路上那阮副将激怒我,我不可能杀了他,……而杀了他的代价,我要是知道这样的后果,我绝对忍气吞声的不动他,可惜,我没有回头草可吃,当那副将死的第二天,我便遇袭了。 “殿下!”韩风在前方披荆斩棘,回头要拉我快走的时候,看到我已经眯着眼睛不想再走。 “我已经走不动了,……”我喘着气,攥着拳头,身上愈来愈烈的疼痛让我看着前方的路都有一些恍惚,“我要死了,……” “我们已经到了宜州,只要过了宜州,我们就能回去了,安然无恙的回去,……”韩风说完,跪在我的前面,“上来!” “……” “上来!”韩风扭头,“我背你!” “恩。”我轻声的应和,瘸着腿伏在那人的身上,“含玉听到‘我’遇袭的事情肯定会放韶安出去的,而我的华笙殿也会被一把火燃尽,韩风,我想他们都会认为我死了,那时,我还以什么身份回去?”我在韩风的耳边低语,循序的说着事实。 腿上的伤已经麻木,化脓的伤口已经和裤子粘连一起,我很不争气的哭出声来,哽咽的喊着疼。 二哥为了皇位不惜除掉自己的至亲,难道皇权就这么让人义无反顾么?我细细的想,然后看着自己周身的狼狈,要不是自己以萧韶安的面容被袭击,他真的不敢相信曾经答应他不会伤害萧韶安一根汗毛的二哥,会这样的赶尽杀绝,…… 我和韩风已经逃亡三天,三天里,我除了吃些果子和露水外,几乎都不怎么进食。有时候想,我宁可饿死,也会不吃那些东西的,……所以看着韩风在树下抠出一条虫子吃下去的时候,我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以前训练的时候比这个要艰苦,最先开始的时候,我们十多个人如困兽一样的被放在森林里自生自灭,没有火,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先前我们吃果子,后来变成叶子,再后来,我们连老鼠都吃,……这虫子,还算美味儿,……”韩风径自说完,抹抹嘴,看着一脸呆滞的我,“如果不吃这些东西,也许那时我便不会活着。” 当晚,我们蜷缩在一起,韩风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抱在怀里,然后用披风把自己围起来。躲在树洞里的时候,他淡淡的对我说前方便是无情崖。我张张嘴,默然的垂头。 想回京城,除了宜州和京城交汇的城门,便是这山涧之间的路德山庄,而今我们已经离路德山庄不远,那来去京城的路,必定被官兵好好把手。 二哥不信韩离已死,所以爱子心切的符鸢定然会触动二哥的底线,也许至此,连符郁也好向着二哥吧。将来二哥登基,这不育的女儿当上皇后,他便是国丈,那如果有无势的妃子为新皇诞下一子,过继过来,那其实跟自己的外孙也不一样。我细细的分析符郁的想法,然后推敲过程中的几近事实,我越加苍白的脸。 “成全韶安的唯一办法,只有死,死人无法开口,……何况我怕疼。”平静的说完,我一脸任命的看着韩风,微微一笑。我想象不出自己被抓后严刑拷打的后果,所以…… “我必定保你不死!”韩风说。 “找到无情崖,你说不死便不死!”我笑嘻嘻的接话,“……含玉是你妹妹吧,看着不像啊???如果不是你妹妹,我做媒,把她许给你可好,……你知道,我和含玉清白的很呢,……” “……”韩风黑着脸把我护在一边,不在说话。 这一夜,我与韩风说了很多,从小时候说起,一直到出宫前的那日,当提到兰凤心的时候,我看着韩风若有所思的脸的时候,微微一笑,我说我确实想出宫。然后低头看着已经坏掉的鞋子,看脚腕上的那缀着的铃铛,…… 萧韶安的想法太过复杂,不像八哥,也不像二哥,八哥明哲保身,喜好权位,却知难而退,而他遇到霓裳之后心便也不在名利之上,这样的他,无外乎为了自己,也为了霓裳选择了万全之策;而二哥的目的很单纯,权位,和我,……这样的他,必定有一弱点被我把握其中,而这一弱点,定然也能让他坠入不复。 可惜符郁那老狐狸实在精明,我蜷了蜷,看着依然十分不松懈的韩风,拿出浸泡了能使人昏迷叶子汁液的布帕,小心的打算盖在那人的脸上。 “还在折腾什么?”韩风微微睁开眼睛看我。 “我有些冷,……”不动声色的把那布帕揣回里怀,自觉地窝了窝,直到温暖遍布全身。 已经几天了?我细细的数着,为了让那人好好的睡一觉,我也不得不想出这下三滥的主意,可惜,每次都失败,怎么韩风这脑袋开窍了,不再木鱼了呢? 微微叹气,直觉自己总会失败。 当我们赶到无情崖,二哥的追兵已经到了路德山庄。韩风带我七扭八扭走到那处断崖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处的景色堪比天堂。 “山川水志”上说的没错,这就是人间仙境。 我笑着看着韩风,看他别扭的看向别处,裸着脚,走到他的近前,“谢谢!” “谢什么!!!”韩风的脸有些微微的红。 “……”我拢拢自己鸡窝似的头发,转身看向远处。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自己的狼狈,这样的衣物和容颜实在是不与这美景相符,可我还是垂涎的望着这绝美风光。这怎么能叫无情崖呢?我略略的怀疑。 “曾经有恋人在此处表白,可惜男人为权势把那昔日恋人推下悬崖,而这事儿又被附近的猎人看到,传扬开来的时候,这儿便有了这个名字——无情。”韩风说完,手里的剑柄出鞘,一把揽着我的身子躲在草丛。 第30章 第三十章:物非人非 人生总能被坑点什么,所以我和韩风滚入草丛的时候,我看到一条小花蛇。 人有多种死法,现下于此,我也只能任命。只不过,对于被咬死,我还是没想过的……于是咧着嘴把头埋在草地上——眼不见、心不烦! 二哥追兵虽然不多,但是大多都是精兵铁骑,在符郁的手下,对于追捕这点小事,还不在话下,只不过,他们忽略了我身边的这个人——韩风。韩风武功虽然不是上数,但是对付这几个人来说还算游刃有余,只不过我这个麻烦的拖油瓶,……我心下微凉,觉得胜算几率很小。 于是在那些官兵细细的排查和扫荡下,我感觉临近的危机。 此时韩风手执剑柄,等待长剑随时出鞘,我屏住呼吸,手里的匕首也稳稳的握在手里。 “殿下,如果我喊跑,你就朝东南方跑,一直跑,……”韩风头冒微汗,“东南方有一片树林,你只要过了那片树林,你就能回京城,……” “……”我闷头咬牙,“你不走?” “……呵,不知道能不能走……”那人说完,咬了咬几近苍白的嘴唇。 然后我顺着那人逐渐往下伸的手臂那方向,看到那人腿上盘踞的一条小蛇,……那小蛇似乎对待这个地方很是满意,所以吐着血红的舌头,看见我,趾高气昂的扬了扬脑袋。 “……”我愣愣的看那人并无所谓的抬头看着前方的危险,所以我颓然中竟然有些懊恼自己所做的事情,是的,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来这无情崖,我紧锁的锁这眉头,然后又突然注意了这人手里的剑。 那是一柄普通的剑,并不是曾经赐给那人的碧霄。我知道韩风喜欢碧霄,喜欢的甚至睡觉也带在身上,我狐疑的望着他,似乎这二十天来所见的和此时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一个人一样。 抿着嘴,我没有说话,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逼近的官兵…… “待在这儿,我不说话不要动!!!”韩风曲了曲身子,手指厉状,掐住那蛇的七寸就向那人堆里撇去,然后一个侧身窜了出去。 …… 地上有块儿熟悉的东西,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挑起地上那冰冷的玉石,摸着上面那熟悉的纹路,然后我抖着双手看向不远处和那些官兵纠缠的身影,……为什么早早没有发现,为什么。我有些哽咽的懊恼自己的迟钝,只见远远剑光一闪,一个士兵的长枪刺到那人的锁骨处,…… “韶安——”我大叫。 “……”那人迟疑的时候,原本占了优势的男人突然被打倒在地,然后数十个人把他围成一团,刀剑争相的指着那人的弱点。 “……”我颓愣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就被牵制住,而手上的匕首也落入其他官兵手里。我挣扎,十分懊恼的鄙视自己的无能,而此时,我只能眼睛猩红的望着那人流血不止的身体。 韶安受伤了、韶安被蛇咬了、韶安他……我陷入无比惶恐的境地,…… 牵制我的官兵并没有对我下狠力,所以我扭动的时候偶尔还能脱出一只手,当远处又有一批人马到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用了蛮力居然挣脱那人的双臂而抽出那人系在腰上的长剑。我知道这些官兵不认得我,但是他们一定会遵循二哥萧君仁的命令——“留活口”!所以我肯定二哥他不愿伤我,而在一起的我们两人,他又不想暴露我与萧韶安的身份,那么,那围在韶安身边的长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刺进他的身体里的。 于是我把剑横在自己的颈边,凄惨的笑了笑。看着自己脚上的纹路,不由的叹口气。 那花蛇,到底看重的还是我,只是不知道,那蛇在盘踞萧韶安身上的时候,有没有伤到他…… “你是白痴么!!!”萧韶安死死的盯着我,然后极力挣扎的想让那个一直抓着他头发的人走开。可是,那人非但没走开,还在萧韶安的脸上擦了药水,浓呛的药味儿散开,我皱着眉头想要呕吐。不大一会儿,附在萧韶安脸上的东西就掉了下来,而那些用剑指着他的官兵也被那人的容貌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给他擦药水的男人看见萧韶安的容貌也微微一惊,然后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于是原本一张逼迫的脸,慢慢变成了一张愤怒、不甘和倔强的神态。 “你们想活命就放开本王!”萧韶安清冷的声音传来。 “……”周围的官兵抽气,手上的剑也失力了三分。 而我,尽量无视萧韶安的怒气,转过对着新来的那人嘻嘻的期艾一笑,“……做大事的人最好不要有弱点,二哥,你的弱点是什么?我还是权力?”我慢慢后退,不用回头也知道我背后的无情崖。 “九儿,你想做什么?”二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平静而又高傲。 “……”我惨笑的把剑又用力三分,再次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脚边的石子“噼里啪啦”的发出空洞的响声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到了崖边,“让我儿子过到我身边来,……” 二哥不动,依然居高看着我。 “我并不想死,你知道,我只想……确认我儿子的安全!”盯着那人的脸,单手指向萧韶安,“让他来我的身边!!!” “……”二哥看着一处茫然中的官兵,点点头。 于是那孩子除了肩甲和腹部有几处伤痕外,其余的都还算完好。只是那脸被药水烧红的样子,让我不禁有些心疼。我抚摸的那人的脸,手中的剑微微有些松动,但是松动后的瞬间我又无比执着的把剑横在脖颈上,……而那几个想偷袭要把我手里的剑夺下的那几个官兵,看我如此的执念也有些茫然。 “二哥,你要我还是要权?”我又微微一动。 “没有其他选择么?” “有!”我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但,不是给你的!”远远的望着又一波人马,把剑横在颈间的手才略微有些放松。不去看二哥那惨白的脸,我只是委实的告诫自己的无奈,我看着因为受伤而昏过去的萧韶安,脸上才隐约的露出欣慰。 ——呵,我的孩子还活着! 当真正的韩风把萧韶安带上马的时候,我才感到小腿上的疼痛。明明自己刚刚还站得笔直,却在萧韶安离去的一瞬间又变得那么弱不禁风,扔了剑,垂头的跪在地上,而身体也因为剧痛而阵阵的痉挛。扶着地慢慢后退,于是在无情崖的边缘席地而坐。 没去管自己如何的狼狈,没去想无情崖的传说,更没有心思知道自己的未来,……我只是小小的心愿,只是想让娜蒂亚知道,我已经做到父亲的职责,以后在地下陪她的日子,也会问心无愧,…… “你知道么,哥,……”我盯着二哥那紧锁的眉头,知道他正因为放了萧韶安而失去最后的机会而懊恼非常,所以我尽量像平时与他聊天、安静的说着话,“无情崖的传说并不像其他人传言的一样,什么恋人表白,被无情之人推下悬崖,……那都是假的,……知道么,我听到的传说是女子带走了男人拥有的一切,然后在男人的眼皮底下跳下悬崖,最后让男人悔恨终身的故事,……” “……” “呐,我也带走一个新的传说,……”握着手里的墨玉,把它重新挂在身上,平静而又冷漠的对上那人略微动容的脸,我垂头巧笑,“我带走你得到一切的机会和属于我的一切,……于是整个华笙殿都为我陪了葬,还有你那刚出生的儿子,还有从出生开始一直盘旋在我头顶的不祥,……所以你和萧韶安一样,带不走我属于你们的任何东西,记忆也好,爱也好,……恨我吧!!!” 我向后倾去,看着二哥一脸惊恐的跳下马想要拉我,我的手与那人的手相触瞬间,我才隐约的落了泪。 “你并不是爱我的那人,……”我喃喃低语,闭上眼睛。 明明可以拉住我,明明……却还松了手,…… * 萧黎即位四十二年后,自动退位禅让给自己的孙子萧韶安,云游四海;同年呼纥国的皇帝驾崩,其三子万俟逸岚即位。萧国的二皇子一夕之间便放弃了争夺的皇位,于是接管符郁的帅印走马上任;而呼纥国在没有玉玺的同时,万俟逸岚则耗资千万把一块上好的玉石雕琢成玉玺的模样,虽然不似曾经的传国玉玺那么珍贵,但是对于新皇逸岚,也算莫大的安慰。 在那次围剿中涉及的所有当事人都似乎像是有心有灵犀一样,都绝口不提当时发生的事情,唯独曾经萧君扬的侍女含玉,留着自己主子的画像挂在房内,每天祈福,每天的希望,…… 在皇宫中那片焚烧后的残败景象中,失去大部分记忆的萧韶安询问刚刚调到身边侍候的含玉这处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含玉沉默了半响,才淡淡的回答,“曾经娜蒂亚王妃住过的地方——华笙殿,……”听完,于是那即位不久的新皇,在华笙殿的地下挖掘不下百万黄金之后,在圣旨上大笔一挥,建造了和曾经一模一样的宫殿。虽然工匠还是那个工匠,但是住的人已经今非昔比,用含玉的一句话就是,已经“物非人非”了,…… …… 如今皇后静安升级到皇太后,住到安泰殿;而凤仪宫的主子已经换做陆昭,那时愿意哭哭啼啼的小女子,已经雍容的配得上萧韶安了,可是,每当走到华笙殿门前的那年轻的帝王,都会在门口多做驻足,似乎有个深远的记忆在作祟,他似乎很熟悉这个地方。 “含玉,我总觉得我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萧韶安淡淡的说,“很重要,……”无意识的摸着脖子,愣愣的摊手,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手里什么都没有。 “……”含玉凝噎,抿着嘴角,垂头说道,“也许是个人,……那,如果陛下忘了,那奴才们便也不得而知了,……” “……恩。”萧韶安无意识的应答,然后舔舔干涩的嘴唇,慢步华笙殿。 而含玉则憋不住的一滴泪,待看到宫殿里满目苍翠,泪水便直直的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又一年的春天来了,……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